卢米尔叹了口气。
随后,普通人一般的随意转换为正色,“金百合家族传来异动,他们似乎暴露了那处庄园,特来向您求救。”
“哦?”乌利耶笑意未减,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周身弥漫的冷冽。
“犯了错误为何要让我来收尾?我的身边不需要愚蠢之人。”乌利耶轻声道,“三百多年了啊……是时候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了。”
卢米尔低声道:“是。作恶多端之人,不配祈求神明的原谅,而应当经受地狱之火的惩罚,直至罪孽被焚烧殆尽。”
“卢米尔,你的口才越发出色了,有没有兴趣成为辩论家?”
“……如果您能让我休假的话。”
“啊哈哈哈哈……当然。”
“……”
他就知道。卢米尔几乎想要翻一个白眼。
现在乌利耶大人每一句“当然”背后的含义他都能听懂。
卢米尔眼眸低垂,澄澈如水的蓝眸仿佛将天空映入眼中,避开另一双湛蓝的瞳孔。
走出大殿,祁柒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掉了几十斤重的担子似的,看得门口值守的神官一脸无语。
怎么见过伟大尊贵的教皇冕下竟然是这种无礼的态度。
呵,乡巴佬。
祁柒没有在意神官眼中的轻蔑,搞定了教皇,他还要马不停蹄去见老国王。
教会既然同意松口,老国王当然没什么其他看法。
圣罗兰大教堂今日十分热闹。
主教们几乎要为这件事吵翻天——哦,他们当然不会有粗鄙无礼的举动,他们不过是抱着一本本厚重的圣典教义在教皇面前辩论而已。
最后被一个年轻主教舌战群儒,卢米尔大人亲自定论,他们才知道原来教皇冕下早已作出决定。
主教们:嗨呀,教皇冕下您早说,我们就不费这个口舌了。
祁柒再次站在了监牢的铁门前。
看守的狱卒站在他的身后,想凑上来打招呼的牢友不敢靠近,把头埋在胳膊下面,从缝隙里偷偷打量。
“出来吧,莫尔斯前辈。”
牢房里背对着坐在地上的人身形微颤,却没有回头。
祁柒看向狱卒:“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狱卒看了一眼隔壁牢友,最后只是闷声道:“快点结束。”
狱卒离开,牢友才敢扒在牢门上和他们搭话:“你总算是回来了。怎么,看样子是带这位老兄离开的?我就说你不会待太久,这下是我赌赢了吧?”
“嗨呀,老兄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样子,被关进来这两天一言不发,除了喝水以外,我都没见他吃过饭。”
祁柒好歹被关进来过两次,和这位牢友也算熟人,心想说不定是被牢友吵得不想理他才不说话的。
“莫尔斯前辈,教会已经公开为咖啡豆正名,宣布解除禁制,国王陛下也许可了咖啡豆的买卖贸易,让你入狱的罪名已经消失了。”
莫尔斯终于睁开双眼,瞳孔微缩。
牢友也很兴奋:“什么?这可是好消息啊!”
他入狱的罪名就是将咖啡豆售卖给神官,明明是对方乔装打扮跑到他的商铺里买东西,最后暴露了却反说他“主动售卖”,犯下“诱惑”之罪。好在刑罚不算重,只是他没钱赎罪,被关了大半年,年底就可以释放出狱。
他拍着大腿兴奋道:“天呐!这可真是我入狱以来听到的最棒的消息!我是不是也快无罪释放了?”
祁柒想了想,现在贸易才刚刚解禁,一系列相关的政策法规还在重新修改,等到程序走完,国王陛下想起监牢里因为咖啡豆相关的罪名被关起来的人,估计要等到明年了吧——这还得是国王陛下愿意下达命令。
他认真道:“你还是等待刑满释放来的更快些。”
牢友:QAQ
莫尔斯声音颤抖道:“我……根本不值得你为我求情。就算没有罪名,我也是自愿被关起来的。”
祁柒深知这位前辈的本性,让他做出违心之事,对他纯洁正直的灵魂而言是一种折磨。
“既然你自认为有愧于我,那么你更应该走出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向我道歉。你把自己关在里面,也只是让你自己安心罢了——”祁柒深吸一口气,“如果前辈真的就此安心,你又为什么不肯吃饭,让自己如此憔悴呢?”
莫尔斯被说的无言以对。
他站起来,昔日庞大的身躯在监牢内如枯木般消瘦,沉重的眼眸抬起,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祁柒。干瘪发白的嘴唇张开,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又或者是有太多话语难以倾吐,最后凝聚在唇边的,是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对不起。”
他用尽全身力气,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没能在你面前维持一个前辈应有的形象。
让你深陷危机当中。
自说自话的赎罪,却没有顾及你的想法。
他或许有苦衷,但是这与祁柒又有什么关系呢?错了就是错了,他做过伤害祁柒的事情,就像在围栏上钉下的一枚钉子,裂痕已经形成,不可能再恢复到完好如初的状态。
莫尔斯等待,或者说期待着,疾风骤雨般的责难。哪怕只是一句怨言。
不曾意料到的暖意包围住莫尔斯。
祁柒走上前,宽厚紧实的臂膀拥抱着曾为他遮风挡雨的前辈。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