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黑羽

一瞬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雨水落在伞面的时候瞬间摊开，然后沿着弧形的滑坡往下流淌，一路裹挟着其他的水滴，越聚越多，最后滴答一声滑落下来，在地面溅起了一朵不小的水花。

雨伞密集地堆积在伞面上，伞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萧听雨的红瞳看着萧若玄的竖瞳，两个人眼底都看不见任何影子，就像是深海下的热水，静静地藏匿着。

良久，萧听雨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看着萧若玄道:“我相信我所相信的，今日谢谢你了。”

萧若玄握伞的手又紧了一些，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但是周身似乎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就像是雨天一样，暗淡，灰色。

萧听雨从萧若玄身侧慢慢走过，擦肩而过时，萧听雨的手肘不小心和她撞了一下，隔着衣物，不轻不重的，就想两个人此刻给彼此的感觉一样。

“呵，”萧若玄低笑一声，背对着萧听雨大声道:“我真的搞不懂你，你与她严格地讲连一个物种都不是，你这和黑天鹅喜欢上白天鹅有什么区别？”

雨水顺着萧听雨的脸颊滑下，她抬头望着天空，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和屎爱上鲜花有什么区别，看来你也不是太毒舌。”

萧若玄低笑一声，单手撑伞，一手插兜，她笑地微微弯起了笔直的脊背，笑地很轻。

雨水吹拂在面颊上，给人的感觉是今年似乎要比去年冷了。

＊

阴暗的水牢，散发着浓郁的怨气，房梁上不时滴答地落着水滴，踏进去的那一刻，温度骤然降低，仿佛误入了冰窖。

此地原本是收集天地四散的怨气和尸气的地方，却因为暂时找不到牢狱的选址，而临时启用了这里。

易水生红润的双唇渐渐染上了一层白霜，就连五官都被冰霜冻住，她闭着眼睛，眼皮子下眼珠晃动着。

忽然她睁开眼睛，淡金色的眼底也微微蒙上了一层寒冰。

身下的黑水仿佛飘荡着一层油花，泛着油腻的水光，一滴血从嘴角滑过，她吞咽了一下。

轻轻呼出一口气，也化为白霜四散开来，手上的铁铐冷地就像是寒冰一样，她感觉血液已经被冻结，她甚至感觉不到来自双手的直觉。

黑水上的油花在她的视线里渐渐你聚成一张人脸，她呲牙笑着，同情地看着她，也嘲笑地看着她，渐渐地她发觉原来那是她自己的脸。

那张脸泛着油光，用只能让她听见的声音道:“易水生，这就是你所爱的世界吗？这个世界和天堂一样，虚伪地让人作呕，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的时候，你委屈吗？”

易水生嘴角微微动了动，但是最终也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就像一尊双手被吊起来，跪在地上的冰雕一样。

眼前的黑水慢慢变高，也似乎凝聚成了人形，她粗鲁地抬起易水生那冻到僵硬的脸，用油腻的手指轻轻沿着她的脸颊摸了摸，然后手指突然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逼迫易水生睁开了眼睛，“易水生！把你的身体彻底交给我吧，我给你寻一份公道，好不好，嗯?”

易水生偏过头，抵制她的触碰，声音很轻，“这世界自有我的一份公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