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火光洒在房间,管木楠和萧听雨挤在一开始的窄床上。
烛火照着床上两个人,在身侧的墙壁上拉出了两个长长的影子,她们重合在一起。
管木楠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她又怎么可能睡着,虽然几天几夜未合眼了,但是不断被挤压的神经依旧在告诉她,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萧听雨决定提前送她回家,管木楠并没有多么感动,因为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如果她因为萧听雨一个疑似心软的决定而感动的话,那她管木楠就白长那么大了。
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回家之前,所有事情都不能发生偏差,她不能在等了,她太想回家了,这个世界几乎快要把她逼疯了。
想着想着,身侧的萧听雨突然动了,管木楠心头一紧,但是一想到白天萧听雨和周谦的对话,她默默推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此刻应该差不多快到子时了。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在萧听雨的身上,她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管木楠然后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管木楠睁开了眼睛,她顺着月光看着窗户外越走越快的背影,眸底的金光微微闪烁。
一个稚嫩的背影突然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管木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那么突兀地冲进她的脑海里。
那好像是萧听雨,但是又不像萧听雨,因为脑海里那个背影太潇洒恣意,活泼到不像是萧听雨的背影。
“啊——”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管木楠捂着眼睛蜷缩在床上,手心处的汗水把身上单薄的被子浸湿。
无数黑羽缓缓从空中落下,黑羽滑过管木楠视线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冰冷的池底,说不了话,窒息感,压迫感,以及绝望感。
易水生的左眼没了眼睛,此刻依旧在渗血,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管木楠的鼻尖,轻笑道:“疼吗?不怕,你会慢慢想起所有,你看见我了吗!看见记忆里的我了吗!”
易水生的指尖微微发颤,她兴奋地盯着蜷缩在角落里的管木楠,迫切地问道。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滚啊!”管木楠抬起惊慌的眼睛看向易水生。
“不是你的,是这只眼睛里的记忆,我说的是易水生的,你知道吗!易水生的,易水生的!”
“没有。”
是啊,这只眼睛里她管木楠只能看见萧听雨,哪里有什么易水生。
这个神经病到底在说什么啊!救命啊,救命啊,为什么她还不滚。
易水生冷白色的手轻轻攀上管木楠的脖颈,她咧着笑,同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颠狂地朝着管木楠嘶吼,“一定有,一定有,易水生怎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在乎!”
管木楠大脑一阵缺氧,她看着易水生不断渗血的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就打在了那只血窟窿上,可能是人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促使她有了些反抗的勇气。
钳制她的手掌终于松开了,管木楠猛吸一大口气。
“疯子,我不是她,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易水生爱不爱你管我什么事,她不是死了吗?那你也死就好了,到地狱找她吧,在我这里发什么疯!”
易水生像是没听到管木楠说的话一样,她慢慢将冷白色的手贴在被打的地方,低声呢喃道:“易水生主动碰我了,她碰我了,她碰我了。”
管木楠心口微微发毛,吞了口口水,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明显不正常的人。
但是很快她的惊恐消失了,易水生就像是当初池底离开一样,她的身体渐渐透明,一滴血水从那失去眼睛的眼窝里流了出来,还是一句:“我爱你。”然后整个人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管木楠半跪在床上,看着易水生消失的方向,无力感一瞬间从头淋到了脚,带着余悸。
压迫感和窒息感消失的那一刻,她像是没了筋骨的人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她看着从外面投射进的月光,果然恐惧就像是一头野兽,只要是闻了味,下一次她跟着味道就来了。
枫林里,无数枫叶被风吹散在天空,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光。
赤色的红瞳滑过那青色的筋脉时,泛着狠厉的冷光。
下一秒鲜血喷涌,血液溅落到了萧听雨的眼睛上,然后顺着脸颊滑下。
她手下的身体哀嚎了一声,然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动静。
这一刀下去,萧听雨缓缓站了起来,冷声对着身侧的周谦道:“你的夫人这个时辰死,属于野鬼。”
野鬼顾名思义,是暂时不归阴界管理的恶鬼,因为低阶恶鬼是没有神智的,如果想有一段有意识的时期,那必须是刚死的时候,并且是特定的时辰,这样她的轮回会出现短暂的时候不被阴界纳入死亡名册。
“谢谢,萧老大。”周谦说道。
萧听雨没说话,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今夜之后周谦执念完成,就不再是她负责的恶鬼。
说实话,按照华珊的命格推算,她其实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第一次带她去枫林的那个时间段,她应该会被野狼咬死,这是她的命数。
当时萧听雨所要做的就是对这个时间点进行微调,让她死在这一天她恰好可以成为野鬼的时间点。
但是遇到了风这个意外,阴差阳错让华珊命格受到了影响,导致她比命格里所说的寿命多了半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