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木楠无力地笑了两声,道:“我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心肠呢?我只是有些累了,找个结实的地方坐一坐,我不想离萧听雨太远而已。”
萧听雨的视线停留在管木楠的头顶,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似乎柔和不少,“这里脏。”
说完,萧听雨将她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不远处的地上,“坐着吧。”
管木楠将外套往她们挖坑的地方扯了扯,眼里眸光微闪,“我坐着帮你们挖,我的手挖地可快啦。”
说着,一双纤细的手就在地里刨了起来,泥土石块全都被带了出来,还有一些顽固的草根。
“我心可好了。”
管木楠安安静静地往更深处刨土,萧若玄心中暗想:“她能有这么好的心?”但是风的安危更重要,萧若玄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想,她将无极棍的头部一转化为一个锄头,奋力地往外刨土。
飞扬的土喷溅在管木楠的脸上,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抬眼默默瞪了萧若玄一眼,扯着笑继续刨土。
周谦突然出声道:“这个洞好吵,感觉有东西要出来了。”
管木楠被这么一提,突然想到了池底的蜘蛛,胃又开始翻滚,她扯了扯萧听雨的袖子,“你们在各个世界穿行,懂得应该比我这个外人多,这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蚀骨洞。”萧听雨沉闷地说道。
萧若玄往下挖坑的动作微微顿了一秒,洞里的邪风往里面一阵一阵地吹着,吹得人汗毛倒立。
她瞥了一眼萧听雨,声音也变低了,“你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么个地方了,萧听雨,这么个地方你待着觉不觉得磕碜,心慌啊。”
“毕竟这里生活过你最爱的那个人。”
管木楠听到这番话时,瞳孔地震,什么最爱的人,那个挖我眼睛的人吗?
“是不是叫易水生啊。”管木楠突然出声打断她们的对话。
萧听雨猛然看向管木楠,握住银枪的手微微紧了紧。
“呦,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啊。”萧若玄挖坑的动作没停,汗水从鼻尖滚落下来。
管木楠的心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握着,巨大的黑暗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慢慢向她聚拢,窒息,彻底的窒息。
——我在屏幕后面看着你,十二道门都是虚假——
管木楠自认为是一个最虚伪的人,但是此刻她居然萌生了一种这个世界才是最最最虚伪的。
是啊,萧听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恶鬼还愿吗?
她管木楠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不,应该说管木楠在她们心中存在过吗?池底的人说她管木楠是易水生,那萧听雨是不是也把她当做了易水生。
其实所有的事情到头来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傀儡,她自认为对全世界伪装,实际上全世界根本不在乎她这套伪装,因为这个世界都在骗她,都在骗她。
她只是一个世界的傀儡,不会有人在乎管木楠的感受,就像不会有人在乎一只蚂蚁的感受,不会有人在乎一个傀儡的感受。
那我管木楠究竟是谁呢?我还是我吗?
管木楠握住泥土的手微微发紧,她努力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这个世界想看她崩溃,崩溃到嚎啕大哭吗?她管木楠偏不!
“听雨,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向你介绍过好多次我的名字,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完整地喊过我的名字。”管木楠笑着看向萧听雨,眼里蕴含着绝望与挣扎,她像是一只囚鸟,对着根本听不懂她话的大树说着令人费解的话。
“楠……”萧听雨嘴唇微微发白。
“风,我看见风的头发了,就在下面,快一点,挖地快一点!”
萧若玄的声音突兀地在二人的身后响起,在萧若玄的催促声中,萧听雨的注意力又全都放在了眼前这块土地里,她挖着一下又一下。
管木楠眸光渐渐落在溅在她身上的泥上,眸底的金光微微闪烁着。
她心中嘲讽地想着,看啊,她在她们眼里是不是就和泥土,贱草一般,没人会在乎她,她甚至想若她不是和萧听雨口中的易水生有些关联,说不定她也不会这样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