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幕降临,与之相伴的是居民楼的灯火通明,那是别人的归宿,不是她的。
明桢站在街道上,望着天空,心中又想起了林尚川,他如影随形,存在于她的每一个笑容里,每一滴泪水里。全国这么多省份,他会去哪里呢?自从林尚川离开后,她的手机就没有关过机,每天期盼着他的电话,可终是一场空。他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决绝?她在他心里算什么?他竟然能说放下就放下!
“小姐,游乐场关门了吗?”
这刺耳的称呼把明桢从忧伤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谁在叫她?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小姐”了,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听的词儿!曾经那些肮脏不堪的黄色谣言,导致别人都恶意地叫她“小姐”,就差在她胸前挂个大字牌游街了。
明桢看到叫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
女人穿着破旧的衣服,身上满是泥土,头发上的头油和灰土已结成块了。小男孩看起来很兴奋,东张西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已经停止售票了,不让进了。”
女人听到明桢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凑近明桢说:“太好了,我跟我儿子有交代了,他非吵着闹着要来游乐场玩儿,门票多贵啊!我哪有钱给他买票,故意等这个时间来的,这样就骗过他了。”
说完,女人又哄儿子说:“看吧,不是妈妈不带你来,是我们来晚了,都关门了。下次我们来早点,今天就在门口看看算了。”
男孩很失望。但还是跟着妈妈走到游乐场大门口,跟着妈妈手指的方向,见到了什么是过山车,什么是旋转木马......
明桢看着他们,已经忘了这位妈妈刚才叫她“小姐”了,她是个很不容易的母亲。
中年男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明桢了。他看到明桢的背影,心生怜爱,悄悄地站在身后,盯着她看。如果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我们其实是能感觉到的,这或许就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
明桢马上回头,看到了张先生。
“张先生,下班了。”
“叫我张牧,叫先生就生分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名字就行,叫哥也行,更亲切一点。”
从大一开始,林尚川就告诉过她,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洁身自好,她一直牢记于心。一个陌生男人而已,叫什么哥!
“张先生,谢谢您今天帮我的忙,买了那么多,应该是我请您吃饭才对。”
“不谢,不谢。不用这么客气,我正好饿了,我带你去吃饭。”
明桢跟着男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洗浴桑拿的地方。
“小江,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我看你也流了很多汗,我们进去放松放松吧,这里很舒服的。”张先生已经急不可待。
此话一出,明桢马上知道他的意图了。她原以为他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出于善意才对她这么好。
明桢冷笑一声,说道:“我有个急事儿,差点忘了,我要马上回去了。”
她转身就跑,跑到一个水果店门口,这里人多,她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回金陵学院。上了车,明桢的心还是跳得很快,这一刻,她无比思念林尚川,如果他在身边,她怎会这样担惊受怕?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以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病得快死了,一个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为她腾出一个地方,让她躺着休息,实际上是要趁机偷摸她的隐私部位。
有些人的善意并不是免费的,它可能需要我们付出昂贵的代价,还得我们自己学会分辨。因为我们看不到他们的另一面是什么。
其实不只是她。
五年前,白末镇上有一户人家,男人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女人和一个儿子。儿子淘气贪玩,掉到河里淹死了。女人经受不住打击,变得疯疯癫癫,常在家衣衫不整。镇上的两个有家有室的男人趁机去女人家里猥亵她,事后还对别人炫耀,她很有味道。
有一类人,他们在强者面前是柔顺的羔羊;在弱者面前,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变成嗜血的豺狼。他们对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女性,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悲惨遭遇,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快死了。他们只想占便宜,少了不嫌,多了更好。
明桢一想起这些,心中愤懑,那是她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