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明桢望着车窗外,泪如雨下。
李言旌这天夜里辗转难眠。静悄悄的夜,让人倍感孤独。
她担心林尚川,他现在会在哪里呢?有没有住的地方?晚上冷不冷?衣服够不够?原来他的辞职,他的远走他乡,是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的。他被人举报了,而且举报内容是那样侮辱他的人格,他现在失去了一切。
而这个伤害林尚川的人就是明桢,她最好的朋友。她和明桢五岁就认识了,十六年的情谊,她不能接受明桢是这样的人。明桢的父母不称职,自私自利,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没有给她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不管她的死活。但是明桢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她善良,坚强、有责任心,所以她们能成为好闺蜜。
她怎么会举报别人呢?怎么会写下“贪污受贿”、“搞师生恋”这样侮辱人的词语去举报林尚川呢?身为明桢的朋友,她都觉得羞愧。明桢这么做,也等于是拉低了她做人的层次。
可她又觉得今天在电话里,她骂明桢的话有点过激了。她承认,她说的那些话,是有一些为林尚川出口气的成分,林尚川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也是她们家的恩人,明桢拥有他,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当时,她只顾着为林尚川感到不值,忘记了明桢才刚知道林尚川已经离开了,她肯定更痛苦。她是明桢唯一的朋友,没有安慰她不说,反而在责怪她,雪上加霜。
她拿起手机给明桢发了条短信,向她道歉,但是明桢一直没有回她。也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当室友醒来时,江明桢已经不在宿舍了。
明桢一夜没睡,就是等天亮。她想,林尚川的父母肯定知道他去哪里了,她半夜就想打电话给他们,可又没有勇气。她所做的那些事,他的父母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他们对她那么好,不嫌弃她的家庭出身,尊重她,照顾她。可她呢?亲手毁了他们的儿子,她无颜面对他们!
明桢厚着脸皮打了杨宛茵的电话,被拒接了;她又打了一次,也被拒接了;她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这就是态度,这就是答案了。
她又打了李言旌的电话,她只想知道林尚川去哪里了。
“明桢,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还想知道呢!他什么都没有说。”
“旌旌,他没说他去白末镇是干什么吗?”
李言旌答应过林尚川,不能把他托付的事情告诉明桢,他不想让明桢找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南山林碰到他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只告诉我他辞职了,让我不要再叫他林老师了。”
“旌旌,我应该到哪里去找他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错了,我后悔了。”明桢哭着说。
“我也很难过,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明桢挂了电话,一个人在操场上流泪。上午她还有两节课,她还有该做的事。她可以因为后悔和自责不吃饭,但不能不上课。
中午,明桢在行政楼前面碰到了蒯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学长,好久不见,上次见你,还是你来学校转户籍的时候呢?时间太快了,我马上也要大四了。”
明桢懂得,与人交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把自己沮丧的情绪带给别人,她努力笑着,眼角却泛着泪花。
“我听说了你一些不好的传言,你真的为了赚钱做了那些事吗?”蒯年的语气是对明桢有些失望的。
“你指的是哪一个?贫困生交际花吗?学长,难道你也相信吗?我一路走来,吃过多少苦,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无风不起浪,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说,人家连对方的姓名都知道。”
“可我没做过啊。”
“算了,随你。我要结婚了,就是那个南京本地的女孩。”
“恭喜恭喜啊!学长,你以前的号码停机了,告诉我一个新的手机号吧,我记一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这个大学读不下来,以后我要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就因为你听到的传言?你就否定了我的人品?”
蒯年犹豫了,说道:“你毕业了最好还是离开南京,换一个城市生活,你那些不光彩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人翻出来,影响你的工作,你也没法生活。”
“你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一个女生的名声还是要注意的。年轻貌美的时候以为这样来钱快,要想好以后,你还是要嫁人的。有些事,你做了就是做了,再也抹不掉了。好自为之。我走了。”
明桢像被推下了山崖,抓不住峭壁上的藤蔓,一直下坠。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口诛笔伐,可蒯年是她的恩人,她不是个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她还没有能力好好报答过他,他就已经否定了她的人品,跟她划清了界线!他现在是不是在后悔,自己曾经怎么帮助了这样一个不知自爱,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