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说得对,贺嘉树有时候确实挺让人不爽的。
自以为是,又有点任性,总是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和问题,也不考虑对方能不能接受或者回应……
可他眼底那不明不白的情感又灼烫着她麻木的内心,让她怀疑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忍耐都是蜃景。
冉离忧叹了口气,她本就不算乐观的人,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叹气的次数更多了,便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里。
考试也好,升学也好,她在意的从来不是结果本身,而是别人的反应。一直推着她往前走的,是“其他人”啊。
倘若有一天发条不转了,她说不定会慢慢停下。
她有为自己努力过吗?这种事真的重要吗?
为什么要思考这种问题啊,她又不是什么哲学爱好者。
“好麻烦……”
“找到你了。”
“?”
冉离忧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定睛一看,脑袋“嗡”一声,整个人都给吓清醒了不少。
说曹操曹操到,贺嘉树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作业,作业上别着笔,站在楼梯底下仰头望。
又逃课了?
在学校里单独遇到他,冉离忧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想逃避,无奈身后是天台,避无可避,况且贺嘉树已然踏着阶梯上来,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了。
“抱歉,公主殿下,臣来迟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还有,我不是公主。”
“行,抱歉爱卿,本公主来迟了。”
“……”也不是。
贺嘉树把笔和本子丢在一边,开始在那个塑料袋里翻找什么,末了递给她一瓶水,还有一板药片。
冉离忧:……?
她迟疑着接过,“这是什么?”
“感冒药,校医那买的。”
贺嘉树又低下头,重新开始翻找,“不喜欢?还有口服液和冲剂,你挑着吃。”
冉离忧:“……”先感动还是先吐槽比较好。
两个人并排坐在楼梯间喝口服液,像小学生排排坐吸果冻。
画面有点诡异,气氛也。
“对不起。”
怎么又语出惊人了。
冉离忧震惊回头,放下玻璃瓶。
“……发生什么事了,为、为什么忽然道歉?”
贺嘉树自己倒没什么情绪起伏,垂着眼帘,睫毛长而纤细,根根分明,在眼睑处扫下一片阴影,午后的树荫也是如此。
“如果那天没有拉着你坐在门口给我讲题,你就不会着凉感冒了。”
“没、也不是,最近流感严重,有的班不是都停课了吗,说不定是被谁传染了……”
冉离忧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安慰他。
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单纯是因为……不想看到他这种自责难过的表情?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那天还问了困扰你的问题,如果冒犯到你……我以后会保持更礼貌的距离。”
明明语气很冷静,却连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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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在说什么啊,这个呆瓜。什么困扰不困扰、冒犯不冒犯的。
她没有生气啊?
贺嘉树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冉离忧表态,以为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样严重,心逐渐沉入谷底。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驱散了他的忧郁。
“哈哈,原来你也会为别人考虑啊。”她笑着感慨道,语气里有一丝欣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两人都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冉离忧讪讪收回手,“对不起,下意识就……”
她脸色越来越白,就差嗷嗷吐魂了,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在干什么?摸校霸的脑袋?明天还想不想来上学了?
贺嘉树眨了眨眼,貌似感觉良好,平时都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摸他的头。
“再摸一下吧。”
“?”你是狗吗。
“开玩笑的。”
“……吓我一跳。”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没生气就好……
“对了,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还回答不了,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冉离忧岔开话题道。
“哦,好,不过我好像想明白了。”贺嘉树看着远处的天空,平静道。
“是吗?可以说来听听吗。”冉离忧有些好奇。
“只有我一个人说太无聊了,还是再等等吧,到时候用你的来换。”他惬意地朝后躺下,闭眼靠在门板上。
“哦……”这家伙还挺会打算的,冉离忧想。
闭目养神的贺嘉树缓缓睁开眼,忽然又道:“说起来,你要不要和我做个约定?或者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