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是某种鬼故事的开头。
蒋依澜蹙了蹙眉,“要饭的?给点钱打发走。”
然而,冉离忧并没有给她答复,单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欲言又止。
“……那个,蒋阿姨,外面的那个人我认识,是我朋友。”
“你朋友?你什么朋友?”她怎么不知道贺嘉树还认识丐帮的人。
分不清是不忍心自己还是贺嘉树继续在外面淋大雨,冉离忧打开车门,铺天盖地的潮气涌入车厢内,雨丝随风倾斜,打在她脸上。
贺嘉树拧了一下身上的水,瞬间又被雨幕打湿,面无表情地坐了进来,带上车门,而后从容地从柜子里取了一包抽纸,把身上多余的水分擦干,熟练得就像是在自家车上一样。
事实的确是这样。
但蒋依澜理解不了,她只觉得这个半路上车的丫头缺乏教养。
“咳,贺……冉离忧,这是我妈。”冉离忧尴尬地介绍道,走个过场。
贺嘉树淡漠抬起头,状似初次见面,装模作样颔首道:“阿姨好。”
蒋依澜打量了她一下,没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呵呵笑了一声,“你是嘉树的朋友,专门来找他的?”
“我是他女朋友。”
冉离忧尴尬陪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只见贺嘉树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车内的空气安静了几秒。
相较于冉离忧,蒋依澜内心的震惊只多不少。
她以为贺嘉树的女朋友是那种浓眉大眼、身材火辣的校花,眼前这个,身材长相都平平无奇,还冷着一张脸,从头到脚都没有说服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蒋依澜就觉得古怪,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哦?是这样吗,嘉树?”
冉离忧回过神,意识到蒋依澜是在叫她,端起少爷架子,点头默认。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嘴现在又不在她身上,无论贺嘉树说什么荒谬的话她也管不了。
那还能怎么办,凑合演呗。
“离忧她……平时比较关心我,刚刚看我那么匆忙地跑出来,放心不下,就跟过来了……呵呵。”
呵呵,简单朴素的两个字展现了她优雅平和的内心,处变不惊的姿态。
被队友坑了就呵呵,以不变应万变。
蒋依澜坐在对面,默默喝着热茶,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
她平时很少管教贺嘉树,最多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在她心里,这小子和她丈夫的那些财产没有区别。
所以早恋这种事她更懒得管,适当调侃了几句,就不怎么说话了。
-
贺嘉树别过脸看向窗外,缄默不语。
他的沉默和蒋依澜事不关己的话少不一样,仔细一看,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心一起沉了下来。
毕竟是亲人生命垂危,他又怎能笑得出来。
冉离忧垂下眼帘。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因为想趁着课间把剩下的一点作业写完,她错过了和大部队一起去上体育课的时机。那时候她还没完全熟悉校园,又是个路痴,打了预备铃还没找到上课的地方,急得焦头烂额,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撞来撞去,就跑到了体育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角落里,四周没人,静悄悄的。冉离忧看到前面有亮光,就沿着光往那边走,结果是个露天的死角,里面还站着个大活人,吓了她一跳。
当时贺嘉树脸上就是那个表情,背靠在栏杆上,侧头抽着烟,面色深沉,好像在想什么事。
听到有人来了,他回过神,松手让那半截烟落在脚边,用鞋底碾了碾,烟头的火星闪烁两下,灭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冉离忧支吾了一下,本想说自己找不着路,又觉得有点丢人,怕有人传出去七班班长老年痴呆云云,只好随便找了个台阶下。
“上体育课了,老师叫我喊你过去。”
“跟他说我窜稀,请一次假。”
冉离忧:“……”
想笑又不敢笑,眼前这位可是不良少年。
“……那、那我先去上课了?”
嘴上硬撑,她连等下走后应该把脚往哪迈都不知道。
贺嘉树盯了她一会,直到盯得冉离忧浑身发毛,才开口道:“你从右边那个楼梯往下走,到了一楼从器材室出去,这样快一点。”
“哦哦,谢谢……”
他好像对这所学校蛮熟悉的,当时的冉离忧心想。
如今回想起来,贺嘉树应该早就察觉到她迷路了,只是没点破。
而那个侧脸,那个眼神,变成记忆里无足轻重的一块碎片,平时不会被想起,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和眼前这一幕重叠起来。
车下了高架,一路向西,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车的瞬间,呼吸到室外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气,冉离忧身上的紧绷感稍微淡了一些。
雨却一直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