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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地转动钥匙,推开沉重的防盗门,摁亮客厅灯。除她以外,室内空无一人,只有阳台上晾着的衣物在月光下轻轻晃动。
冉离忧麻木地把晾干的衣服收了,分门别类地叠好、放进衣柜,下楼丢垃圾,忙完才去洗澡。
在这期间,刚才的场景不断在她脑内的小剧场里重现。
或许,那个飞扬跋扈又目中无人的不良少年,只是觉得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笑,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才顺便帮了个忙。
刷牙时,她看着镜子里戴着眼镜文文弱弱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买单时被人插队了不敢吱一声,被同学开了不喜欢的玩笑只会附和着干笑,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偷偷抹眼泪,都不敢告诉家里人,怕挨骂。
除了成绩好,简直懦弱得一无是处。
要是能成为贺嘉树那样干脆利落、让骗子闻风丧胆的人就好了。
躺在床上,她有些感慨地想。
……
清晨的鸟啼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和缓敲门声,生物钟告诉冉离忧,她还有两分钟就必须起床了。
两分钟也有一百二十秒呢,再眯会……等等,她从来都是被闹钟叫醒的,哪来的敲门声。
“少爷?该起床了。”
冉离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房间里的窗帘竟然换成了完全遮光的,室内漆黑一片。门外静默了一会,不再敲了。冉离忧揉了揉眼,从被窝里爬起来,觉得肩膀处凉飕飕的,拢了一下睡衣,手心传来某种高级真丝的触感。
……等会?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似乎变瘪变宽了,身上穿的也明显不是自己的睡衣。
冉离忧瞪大双眼,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应激了一般从床上跳起来。
她她她她她……她怎么变成一个男的了?!
“怎么会……”
话音未落,就被她用手掌生硬地捂回去了。
“唔唔唔……”
这是贺嘉树的声音!
冉离忧震惊地站在房内,看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回过神后,冲进亮着夜灯的洗手间,手掌撑在盥洗台前,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里高大帅气的少年。
狠狠掐了几下自己的手臂,疼得都快起淤了,证明这不是在做梦。
……那她的身体现在在哪?贺嘉树的意识又去哪了?
冉离忧急于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匆忙从衣柜里翻出校服套上,挎上书包窜出房间。楼下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妇人,见她慌里慌张、连滚带爬地跑下大理石旋转楼梯,惊讶不已,双手掩着嘴。
“少爷,你……你这是要去哪?”
冉离忧毫无形象地顶着鸡窝头,想也没想便焦急道:“今天周五,我要去上学!”
去看看“冉离忧”在不在学校!
听到这话,妇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很快,那点惊讶又转化为含着泪花的欣慰。
“太好了,时隔五年,少爷终于又愿意按时去学校了!看来我坚持早上敲门是有用的……”
冉离忧:“……”说起来,贺嘉树好像确实从来不参加早读,也没有老师说他。
迅速接受了自己一夜之间魂穿成同班同学的事实,冉离忧被司机送到学校。
身体变了,她的灵魂却丝毫未变,进班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时钟,正好是七点一刻。
再然后,她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的座位,却发现是空的。
“贺嘉树?!”
花了半秒时间,反应过来这声“贺嘉树”是在叫自己,冉离忧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回过头,只见同班的尚冰彦左手豆浆右手包子,嘴里的馅料摇摇欲坠,表情跟早上那位慈祥的妇人如出一辙。
“不是……你吃耗子药了?才七点啊哥。”
……怎么都这个反应,贺嘉树就不能提早来上学吗,难不成他跟早上七点的学校八字犯冲、水火不容?
没一会,又进来一对男女,见贺嘉树在教室最后一排坐着,均是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神情。
男生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老贺,你中邪了?一加一等于几?”
“我靠,书竟然没拿反!”
冉离忧哭笑不得,觉得贺嘉树给周围人留下的印象未免太离奇了些。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是去别的班找茬?
与其扮演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还不如给她一个担子去乡下挑粪,为社会多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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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讲上次小测的题目。
卷子发了下来,冉离忧没在抽屉里找到订正用的红笔,拉开贺嘉树的书包拉链,顿时傻了眼。
一台红蓝游戏机,一件团得皱巴巴不知道洗没洗的球衣,一本最近出版的科幻小说……还被人塞了好几张附近洗浴中心的低俗宣传小卡片???
冉离忧面无表情地把书包拉链拉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最令人震惊的是,竟然一件和学习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好不容易从抽屉最底下扯出一本英语书,翻开来,却发现是崭新的,连名字都没有,泛着一股新印刷的油墨味。
冉离忧昨晚刚建立起来的滤镜又碎了一地,心说如果后续有什么,自己绝对不能指望这家伙。
直到中午放学,“冉离忧”都没来上学。
学生们结伴离开,走廊又恢复了喧闹,冉离忧习惯性地把桌面的杂物都收拾好,准备先去食堂干饭。
这时,后门突然涌进来一群外班的人,基本上都是人高马大的男生,一群兄贵直直向她奔来,吓得她一激灵。
“老贺,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走了!”
为首的那人中气十足,一把勾过她的脖子,力道大得让冉离忧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脱臼。
她嘶嘶吸着凉气,试图把钳制着自己的爪子挪开,惊魂未定,“……去哪?”
“瞧你问的,还能去哪,干架啊!”
那人浑身肌肉结实,中气十足,说话好似路见不平一声吼,拖着她就往外走,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这可是堵上尊严的一架——老贺,别手软,给我干碎那帮臭孙子!”
冉离忧:“……”
大事不妙。
她连楼下四年级的小屁孩都吵不过,竟然还有人指望她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