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辞:呵。
谢准诚惶诚恐再度叩头:“帝君,老臣这就将公主接走,绝不容她再胡来。”
帝君摇摇头:“你不了解她,若没有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外加一个充足的理由,她是绝不会老老实实任你摆布的。”
周天子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难不成,还要给公主动刑吗?”
帝君撂下茶盏:“推出去,斩立决。”
左辞微微蹙紧了眉心。
街市上惨白的引魂幡仍在随风飘荡,各道观每隔半个时辰便要鸣钟致哀,前来诵经和吊唁的僧道,也络绎不绝地穿街过市朝皇宫走去。
他们一路走,一路唱诵安魂经,这也是‘往生接引’大道场的一部分。小小的云雀飞出宫墙,看见下方有人铜锣开道,后面则迤逦着送邢队伍。林婴被关在囚车里身带重枷,且枷锁上面印有锁闭灵力的咒符。
她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
她怎能甘心没见到林宴就死在这里呢!
她在囚车里面左冲右突,头破血流。
而囚车外面,好多百姓被铜锣声吸引,汇聚而来夹道观望。
“怎么回事?”
“这姑娘犯什么罪了?要被问斩了吗?”
“不会吧?帝君不是为给婴殿下来世广积福报,不准百姓杀生,还要大赦天下的吗?”
铜锣三响,押送林婴游街的官差尖着嗓子喊道:“帝君有令,婴殿下之魂早由天师府引向往生,再有冒充婴殿下夺舍重生,欺骗大众者,定当格杀勿论!”
——“什么?冒充婴殿下,说自己被婴殿下夺舍重生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骗子!殿下才刚刚仙逝啊!这不是朝帝君伤口上撒盐吗?杀得活该!”
——“再说了,我不是修士我都懂,能夺舍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冤死、枉死、被人害死之鬼,死得不甘不愿,婴殿下是自戕,了无生意,自断之魂,能夺谁的舍呀?真舍不得死,也就不会割腕自杀了。”
——“就是啊,这贼女不仅缺德,还如此蠢笨!当宫里那些个国师、地师、天师,数不尽的法宝灵器都是摆设吗?还能看不出她的路数?”
怀里的罗盘追着林婴而动。
左辞站在半山腰,不知该上还是该下。想要证实的事情仿佛有了隐约的答案,他却不敢再进一步了。
到了菜市口,乌泱泱的人群中,谢家修士抱团站在一堆儿东瞧西望,谢修竹焦躁不安:“润玉,我爹真是让我来这里等他吗?这里怎么这么乱!我上哪去找他……”
“没错的少爷,老爷还叮嘱少爷一定要沉住气,别冲动,他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我不是担心他有事……”
正说着问斩台上铜锣三响,吸引过去所有人的目光,念了一路的那些说辞又被翻出来重念了数遍,直到有人惊叫一声:“哎你们看!那不是咱家叶小姐吗?!”
林婴被人推到问斩台上。
谢家人皆因为太过震惊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纵然带着枷锁,林婴仍然站得笔直,顾盼之间带着睥睨之态,浑身上下也仿佛憋着一股戾气。
——“她、她冒充皇室公主?还说自己是公主殿下夺舍重生?”
反复听完来龙去脉,谢修竹大吃一惊,切齿指责道:“娘早说过!爹爹待她如此偏颇骄纵,早晚要出大事!我爹呢?快让他过来看看他的好女儿!”
谢家其他修士也很慌张:“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公子啊怎么办?你知不知小姐这是什么罪名?会牵累领主和全族吗?”
谢修竹斩钉截铁道:“住口!我们家才没她这样的小姐。都记住了我们不认识她,她胆敢指认就是血口喷人。”
润玉:“……”
林婴闭上眼睛,隔绝一切嘈杂,凝起全身灵气,默念一声剑来!
这时候一个拉得又尖又长的声音喊道:“时辰到,斩立决!”台上监斩官随手抛出一个问斩牌来。
谢修竹倒吸一口冷气,一瞬之间于内心深处天人交战,指尖不自觉便汇聚灵力蓄势待发。润玉道:“大人平日最疼小姐了,假如咱们就这样看着小姐死掉,他会不会埋怨我们见死不救啊?”
谢修竹才刚刚动了一点到底要不要救的心思,听润玉这么一说,马上狠下心来:“不救,让她去死!”
我爹最好别来,从此谢家只我一个独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