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眠平复了半晌才问:“前世你做过什么事都记得吗?”
季远一笑,在月色下,红衣少年眉目清俊,自有一股讳莫如深的疏离感。那红衣少年淡漠开口:“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苏雨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气恶劣:“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季远本来还想思考最后一个问题该问什么,他现在还没有想好,但是忽然福至心灵地问出了一个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的问题,或者说,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上一世,我是怎么死的?”
苏雨眠怔了怔,她忽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但是此刻却带着一种纯粹的恶意,她的语气轻佻:“这不是一个可以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的问题。”
季远也知道,他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也知道对方知道他的结局,却偏偏还要开口去问。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可以是关于这个秘境的,也可以是关于白绝问剑清明宗的,他拿这个问题出来问,确实很不明智。
他刚想要改口换个问题,却没想到苏雨眠对他盈盈一笑:“我虽然没办法用标准答案告诉你,但是鉴于我重活了一世,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季远心想,晦气。
他要被迫在听一遍,自己是怎么被心爱的弟子挖出灵根,在浮玉峰上枯守百年,看着宗门易姓,沧海桑田。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岁月最是煎熬。
苏雨眠看到季远吃瘪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季远忽然抬起手:”停,我不想听了。“
苏雨眠却没有停止,她的声音清冷,在月色下如碎玉清冽:“我不知道师尊是怎么过世的,因为在师尊过世前,我已经死了。”
季远怔怔看向苏雨眠,只是喃喃自语:“不可能……”
苏雨眠怎么可能死在他之前,他在浮玉峰上枯坐百年,曾经的浮玉峰已经变成了一座荒山,山上杂草丛生,他院门前的那株槐树早已死去多时,变成一截朽木,直至他咽气之前,他仍然能听到宋清玥与苏雨眠如何的人生得意,名盛天下。
苏雨眠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师尊是怎么确认前世的事情的,但是在我过的那一世中,我很早就死在了剑门关的城头,师尊,你那时候活的好好的。”
两人站在月色下,少年俊美,女子娇媚,只是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旖旎情愫,反而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死气。
季远的脑子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这本小说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一个是和剧情对上的,也就名字对的上,别的哪哪都对不上?
季远感觉自己的头都晕了,他一只手扶住自己的头,连脚步都有些虚浮,他抬起手似乎是要去拉住苏雨眠:“你、你等会,你说……你死在了剑门关?什么时候的事?”
苏雨眠上下打量季远几眼,觉得季远的状态确实有些奇怪,听到了问题,嗤笑了一声:“也没有多久,秘境出去后的十年之后,师尊你让我去剑门关跟大师兄学剑,然后我就在剑门关战死了。”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记起了一些痛苦的事情,随后眼神变得更加坚毅起来:“我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死也不会再去了。”
季远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苏雨眠,那双时常冰冷,时常没有温度的眼睛里,闪现出了痛苦与愤怒,仿佛在告诉季远,哪怕再活一世,这些痛苦永远不会过去。
季远往后退了一步,脚一软往后倒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失衡,只觉得自己穿书的过程中,肯定有什么地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离谱到小说里面只有名字对上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季远怔怔抬头,看到苏琅站在他的身后,任由他倒在自己怀里。
没错,就是那个,一个人能骂两个季远的苏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