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沈清挣扎挥舞的手停滞在半空,微张的嘴巴颤抖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震惊,她一遍遍看向沈清钰想要找出‘谎言’的痕迹。
很可惜,真想,往往比谎言更荒唐。
“哈……”沈清苑徒然低下头笑了起来,耸动的肩膀垂下,杵在地面的掌心蜷缩,指尖嵌入沙土,凄凉的再次抬眸:“沈清钰,你好手段,赢了个彻底,彻底……”
沈清钰蹲下身,将她扶正,拂去衣衫的尘土。
“我从未想过赢你,当年祖母说要将位置传给我时,我明明说了不要,或许你不信,可我们终究不都是这沈家的棋子吗?”
沈清苑嗤笑一声,遂而站起身,将歪扭的发簪重新簪好,昂起头朝着院外走去。
白月吟却仍旧不满,缓缓抬起手,白驹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只待一声令下……
“白月吟,这是我的家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月吟的理智被拉回,手垂下,背在身后不愿再说话。
马车停在外面,沈清苑踏上木阶的那一刻,沈瑜芯跑了回来,急切的扯住了她的衣角。
“母亲,你要去哪里?”
沈清苑冷冷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拨开:“废物。”
沈瑜芯迷茫:“母亲……”
沈清苑猛的揪住了她的衣领,抚在她的耳边恶狠狠的低吟:“沈瑜芯,我今日输在了沈清钰的手中,都是你的无能!你活着有何用!”
沈瑜芯的身形顿住,沈清苑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她茫然的看着马车滚轴留下的尘烟,回望抬头,沈家的牌匾悬在头顶,烫金的沈字好似一把镰刀,随时可以夺走她的命,那一刻,绝望开始蔓延。
她不知为何,短短半年,嫡女之位没有了,妻子合离了,如今母亲也弃她而去。
留给她的还有什么呢?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院落,曾经辉煌一时的热闹景象早已不知消失了多久,下人们都对她避之不及,隐藏在辉煌之后的破败终于浮出水面。
此时只有戏谑,可怜,可悲。
不知不觉间,她拿起了早已藏好的白绫,那是沈清苑在她十五岁时放在柜中的。
白绫穿过房梁,踏上椅子,她的眼中再没有曾经的傲然,无神的双眼充满疲惫不堪。
她从不知,细腻的绸缎也会冰凉刺骨,贴在脖颈上险些将她冻伤。
阖眸,叹息,兀自痴笑。
(咚!)
沈家三女自戕了。
这个消息一时之间震惊了全城的人,沈瑜白闻声时也震惊不已,她原以为尘埃落定……
苏满梨陪她回的沈家,此时已经挂满白绫的沈家却听不到一点哭声,下人们虽然表情凝重,可仍旧可以看出事不关己的漠不关心。
沈瑜白站在灵堂外,错愕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牌位。
上面赫然写着,沈家三女,沈瑜芯。
她的视线落在里面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脸上,仿佛心底也在期盼着有谁是哀伤的。
可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那些姑奶奶们的脸上都是愤然与不满。
“这沈瑜芯真是不懂事!咱们沈家刚得了皇商,她就……这多晦气啊!”
“可不是嘛,这让人看了我沈家的笑话。”
“要我说还是沈清苑教导无方!闹了这么个丑事!”
“真是死的晦气……”
斥责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死掉的根本不是家人,更甚不是一个人。
人们怎会如此的冷血,沈瑜白轻轻晃动头,她本应该是最高兴的不是吗?在这家里,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到她,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
复杂的情绪,压抑的她喘不过气,痛苦的眸色挣扎着。
一双温热的手捂在她的耳朵上,她回头,苏满梨正心疼的望着她,拇指在她的耳边摩挲。
她突然好委屈,好似终于有人懂了她。
这时,沈清钰走上,递给了她三炷香。
“去上柱香吧。”
沈瑜白默默接过,香烛的味道不呛人,反而很是幽香,想必价格不菲的。
她将香烛点燃,恭敬的祭拜,上香。
她想,人已死,最起码也要给她一些尊重。
“我是真的将她当做过自己的孩子看待。”沈清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的声音很轻,隐隐竟有些哽咽:“她自幼便很是偏执,争强好胜,我将她带在身边,从未想让她卷入我与沈清苑的争斗中。”
这番话说的真挚,沈瑜白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