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白将她推进去,顺手将门关好,才回身看苏初生。
"母亲来是有什么事吗?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真有事,明儿再说吧,梨儿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苏初生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瑜白啊,这个,你看眼下这个时节,庄稼也没有成熟,家里实在困难……"
她说着搓了搓手,沈瑜白会意,面露笑容。
"您是来要银子的?要多少?"
苏初生看有希望,伸出了一根手指,犹豫片刻,又变成了两根:"二两银子就成,家里着实没银子吃饭了,应应急。"
沈瑜白不想与她纠缠,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子,苏初生眼前一亮,紧紧的盯着钱袋子,粗略估计了一下,心中钝痛,刚才那是要少了!
"给。"
苏初生刚要接下来,沈瑜白又收回手,她顿时不满:"怎的,又收回去作甚?"
"没其他意思,母亲别误会,我与梨儿成亲了,赡养你们是应当应分,可我还是想问问,我与梨儿成亲不到月余,那日给你们的十两银子便没了?"
苏初生有些不耐烦:"没了,没了,给我吧。"
"好,那娘亲可知道?"
苏初生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知……知道,就是她让我来的,她不好意思来。"
此话正中下怀,沈瑜白收回了银子:"那好,母亲便回去吧,明日我亲自登门将亲自交于娘亲。"
"沈瑜白!"她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吐沫星子乱飞:"我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我跟你要点银子怎么了?你若不给,那便让苏满梨出来!"
"母亲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没说不给啊,明日我会亲自送银子上门。"
苏初生恶狠狠的等了她一眼,梗着脖子:"我家自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主,你将银子给她作甚?赶紧给我!"
沈瑜白淡淡一笑而过,将银子递给了她:"那您便拿好了。"
苏初生一把夺过银子,然后得意的揣进怀里:"算你识相,女儿是我的,虽说嫁给了你,她~"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也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沈瑜白微微蹙眉:"母亲,有些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初生不以为意,蛮横的很:"怎的?我还就告诉你,不光是今日,以后每月都要给我银子,若是一点让我不满意,我就让那小畜生跟你和离,到时候,我再将她卖给别人就是了。"
沈瑜白合了合眼,手缓缓攥紧,正欲要转身。
身后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苏满梨举着扫把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你把银子还给她!"
苏初生丝毫不惧,瞪着眼睛撒起泼,一只手还不忘死死攥着银子,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指指点点。
"死丫头,你说什么?!我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我花她点银子怎么了?"
"你!把银子还给她!"苏满梨声音颤抖却又坚定,握着扫把的手,指节泛白:"快点!"
苏初生与她对视,僵持着。
这是第一次她在苏满梨的身上看到了已故妻子的身影,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那怨恨的眼神,那……
一瞬间她将恍惚看到了冤鬼索命般,恐惧让她攥着银子的手一松,银子掉落在地。
惊醒了恍惚的她,她赶紧蹲下身去拿。
苏满梨却先一步将银子踩在脚下。
"滚!以后不许再来!否则,我与你拼命!"
苏初生竟被她的眼神吓得两腿一软,手脚并用的跑了。
嘴里还不忘放狠话。
"苏满梨,你给我等着!"
说罢,人渐行渐远,咒骂声也随之消失。
只是苏满梨还维持的姿势没有动,她根本无法动弹,她不知反抗会带来什么,她只知道刚刚那一刻,就是想保护沈瑜白。
她几乎吓得丢魂,手也没了知觉。
忽而,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梨儿,别怕。"
当沈瑜白的声音响起,就那一瞬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浑身瘫软,幸好被身后的人抱紧。
她带着哭腔,呢喃着听不懂的语音。
沈瑜白紧紧的抱着她,心在这一刻,疼,具象化的疼痛几乎砸晕了她的知觉。
她将苏满梨抱回房中,任由她哭泣,将鼻涕擦在自己身上,哭累了,她睡了。
沈瑜白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小小的身体,瘦弱的不像话,明明模样极好,却被蜡黄的肤色掩盖了本该美艳动人绝色。
可今日,就是这样的瘦弱肩膀,毅然决然的挡在了自己前面。
沈瑜白不敢想象,当时站在门内的苏满梨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决心,战胜了从小被虐待的恐惧,走了出来。
她侧躺在苏满梨的身边,借着月光,指尖掠过她的眉眼,扫过她的鼻尖,停滞在她的唇瓣。
沈瑜白将头抵在她的颈窝,亲昵的蹭了蹭。
"谢谢。"
沉睡中的苏满梨并未听到,也没有回应,可窗外的月色却听到了,心跳的声音,羞涩的藏在了云中。
隔日,苏满梨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她爬起来,穿上鞋,走出门。
沈瑜白恰好从门外走来,看到她,笑着将背篓放下。
"醒啦?"
苏满梨懵懂的点点头:"你上山了?"
"嗯,昨日熬了药,今日想给你用用。"她从背篓中取出了两颗野鸡蛋:"眼睛肿了,敷一敷消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