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不享受双面人生。

不管是白天上学，还是夜间工作，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考虑到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又和斯莱德有约定在先，所以才继续当前这种忙忙碌碌却又漫无目的的生活。

至于斯莱德他们那个像是同性交友似的反派联盟，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这么一想，我总觉得卢瑟邀请我去他的城市是为了研究我体内携带的基因，不然没办法解释卢瑟对我过于热切的态度。

我很清楚我的基因价值所在。

刺客联盟耗费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全世界范围挑选顶尖优秀的基因样本，结合、改造、以及后天训练，这才培育出了独一无二的达米安。

而我，虽说只是后期才觉醒自我意识的备用品，但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卢瑟对我有企图，再正常不过。

不过有斯莱德这层关系在，卢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在为更大的利益撕破脸皮之前，他们的反派联盟还是有必要存在的，卢瑟总不会对同盟的得力助手做得太过火。

再说，只是修学旅行而已。

我忽略了某种不知是好是坏的预感，跟着学校的大部队一起来到下榻的酒店。

学校预定的标准房是两人一间，我不习惯和其他人同住，也不缺多订一间单人房的钱，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带队老师，便拿着房卡准备去新房间所在的楼层。

路过大堂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议论我。

“他去哪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钱人的怪毛病。”

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斯米尔诺夫。

斯米尔诺夫在学校男生们的小团体里处于底层，他有一个赌鬼父亲，经济很是拮据，在便利店打短期工。出于某种秘而不宣的心思，他认为自己没钱这件事难以启齿，也对有钱人抱有一定偏见。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倒是撞见过他打工。

我没有和他打招呼，毕竟我从不把自己摆在一般学生的定位上，没应付校园社交的想法。

而同行的斯莱德更是完全无视了年轻的收银员，随意地拿了罐装啤酒，付了额外的小费——或许只是嫌小面额的纸钞太占口袋位置——靠着柜台和我聊某笔晚上的“大生意”。

雇佣兵的生意来钱太快，一次行动的任务金额让斯米尔诺夫误解了什么，导致他总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当然，我一般不会理会。

我只是停了下来，当着斯米尔诺夫的面拿出签了斯莱德大名的支票本，随意填上大额数字之后连带房卡和小费一同塞进大堂经理的衣领，告诉他把我刚才预定的普通单人间升级成总统套房，晚餐要吃芝士焗澳洲龙虾。

斯米尔诺夫的脸色不太好看，活像是被人拿枪指着脑袋，想发火又畏惧着别人手里的武器，只敢抱怨，却又不敢大声到被人发现他的不满。

“不过是靠有钱的老爸。”他咕哝道。

我冲他扬起眉毛，露出微笑。

这看起来我像是一个有钱的混蛋，每天没事干就摆出一张盛气凌人的脸，专门欺负穷苦弱势群体。

我认为我已经足够收敛。

目前名义上的监护人不会管我怎么做，斯莱德的行事作风显然比我更不“礼貌”。

我听从斯莱德的指令，能在学校里老实呆两年就算是安分守己。他不能要求更多，总不可能真的像父亲管教儿子那样来管教我，不管是我、还是斯莱德，都没那种黏糊糊的想法，说是导师和学生还差不多。

至于金钱，说实话，我对这个不太有概念。

但有钱总是好事。

确认过支票真实性后，大堂经理的态度微妙地发生了些许改变。他毕恭毕敬地将我领到电梯前，这家酒店倒没设置什么专属电梯，但为了证明服务周到，他帮我按了电梯键。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两个青少年急急忙忙挤了进来。

“劳驾！……哦！赶上了！”其中一名青少年双手各拎着一个背包，看起来是两个人的行李。

他看起来像是在垃圾堆里滚过，衣服皱得像是腌了一晚上的烂菜叶，外套拉链甚至还被扯掉了。

他的同伴倒是衣着整齐，是一名体型较胖的亚裔。

他抱着一台笔记本，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胸口，深深喘了一口气：“彼得，你下次能不能提早说一声？每次都用你去上厕所这种借口，闪电都开始造谣你需要去看肛肠科！”

“随他怎么说，反正那不是真的。”名为“彼得”的青少年皱着眉，似乎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但哈灵顿先生已经开始相信他的鬼话，因为你的前科太多，希望你能在正式竞赛前治好那些难以启齿的小毛病。”

“好吧。”彼得紧张地看了一眼电梯里的其他人，尴尬而又含糊地说道，“那下次换一个，就说我去买热狗三明治了。”

大堂经理正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两个冒失的青少年，显然对这两个疑似找借口逃课、姿态狼狈的高中生没什么好感。碍于自己身后的大客户也是同样岁数，他没有做出训斥，只是板着脸保持沉默。

当我站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习惯性会去观察周围。

一开始，我不觉得这两名学生哪里值得我多注意，最近正巧是学校组织旅行参观的旺季，学生组团入住是很普通的事。但当我一眼扫到青少年手腕上类似于腕表的装置，不由得短暂停留了一秒，随后我明目张胆地抬眼打量起了对方。

彼得显然对别人的目光极其敏感。

很快，他和我对上了视线。

“你好？”彼得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

我冲他点头致意。

彼得身边的亚裔同学内德·利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彼得，伸出手肘捅了捅同伴：“你们认识？”

彼得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