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漫梦里乱成一团,缩在床上发抖,手上抓空,猛地惊醒过来,时也应声而来忙抱住她,轻声细语的哄她。
“没事的。”周漫像在宽慰他,也在宽慰自己,拽着他一起躺下,整个人钻进他的怀抱中,贪婪的吸纳他身上的热气熨帖自己的身躯。
时也感受到她在颤栗,轻轻的拍打她的肩背,释放灵力安抚她的情绪,温声细语的说,“我在。”
灵力从额间、指缝钻进身体,连带着躁动的思绪也被安抚下来,夏日晚风温热,像丝绵一样的轻抚肌肤,她渐渐平缓下来,重新入梦。
许是近乡情怯,周漫迷迷糊糊中梦回青苔小院的时日。
天南地北,家世不同,性格各异的十个人凑一起,用半年的时间里在废墟里建造一个家,客气中不断试探对方的脾性、、原则、底线,经过磨合、容忍、退让、适应,齐心协力咬着牙熬过艰难的日子,成为朋友,成为家人。
吵吵闹闹的院子里,景有四季,院有十人。
他们闲时在院子里各做各的事,宁诽研究他的木偶机关,谢安康给他打下手,左钥照看捡来的小动物,念念叨叨的说话。谢此亦带李晚云放风筝,何了了无事可做,就吵着要和他们一起放。宋辞和东方千树在凉亭里下棋,周漫练完剑,闲来无事抱着剑在旁边看,看不懂但是爱捣乱。
院子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喊,大家习以为常,一个眼神都没给,只当听个响。
谢安康:“你往我头上砸得了。”
左钥:“呀,壳侯把我袖子咬烂了!”
何了了:“谢此亦!”
东方千树:“周漫,你再敢拿一下棋子我就剁了你手!”
声音起伏不定,一阵又一阵,吵闹不停。
周漫眯着眼,一脸不服气,挪凳子往宋辞边上去一些,“我和大哥一面的,他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劲,是不是怕输给我。”
“呵。”东方千树冷嗤,看她落的棋毫无章法,明摆着是捣乱,再看宋辞一点情绪没有,他每次下棋不管是谢此亦、何了了还是周漫捣乱,他都情绪平和,不气不恼,性子好的令人发指。
几个讨厌鬼也仗着宋辞性子好得寸进尺,周漫此刻就毫无愧色,还理直气壮的朝她瞪眼。
她长出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问:“大哥,咱能给她一巴掌吗?”
“没事的。”宋辞轻声说道,执棋落棋,将死局又盘活了,东方千树愣住,不可置信的看他,这就盘活了?她回过神,咬牙切齿的研究棋局,怪不得宁诽和左钥都不和他下棋。
周漫一走神,宋辞剥了橘子递给她,她笑吟吟的接过,又掰一半还给他。
左钥扯着嗓子问:“晚饭吃什么?”
“我吃驴肉火烧!”
何了了放声大喊,左钥忙捂住壳侯的耳朵,忙不迭的哄:“这可听不得。”
何了了得逞“嘿嘿”笑着,谢此亦看了一眼李晚云,扭头喊,“做个红烧肉,我一会去买肉。”
李晚云回头看他,咧嘴一笑。
左钥松开壳侯耳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往凉亭,“大哥有想吃的吗?”
宋辞看向周漫,问:“想吃什么?”
周漫想了想,仰头说,“昨天给万姐姐试酒胃还难受,给我整个清淡的汤呗。”
宋辞抬头看左钥,他已经走进凉亭站东方千树边上看棋局,听到了话头也不抬头的点了点,手在身上抹擦一下,捻起一颗白棋往棋盘上放,自信满满的说:“下这。”
东方千树:“……”
周漫挠了挠头,虚心请教宋辞,“是不是该到你了?”
宋辞点头,周漫抿了抿嘴,左钥沉默。
风吹一阵,左钥尴尬的挠头,“呃……我做饭去。”
周漫扯着东方千树的手去拿棋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添油加醋,“没事没事,你悔棋,刚刚是三哥下的不算,他肯定也是看你要输了想帮帮你,你别怪他。”
宋辞欲言又止。
东方千树别开她手,从棋篓里抓两颗白子投输,倏地起身往厨房去。
周漫忙伸着脖子看,院子里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个个都伸着脖子。
东方千树最受不得激,性子倔强,和谁都争执过,唯独和左钥连红过脸都没有,所以大家都好奇两人吵起来会是什么样。
宋辞抿一口凉茶,看她满眼好奇的样子像猫似的,小声提醒,“你三哥吵不起来的。”
果然,厨房里左钥笑脸相迎,问东方千树吃什么,三言两语就将炸开的猫捋顺了,两人搁那说说笑笑的择菜,众人失望收回目光。
左钥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吵的起来!
周漫端茶,宋辞拦住她,“茶凉了,我去换热的。”
她无所事事的撑着脑袋看密密麻麻的棋盘,恍然坠入深渊,一下惊醒过来,船舱沉闷,飞羽划过云流的声响灌入耳中,她缓了片刻镇定下来,回头看窗边有人,时也撑着窗台在看书。
周漫打着哈欠起身,影子落在书上,他头也不抬的问:“好些了吗?”
这一觉睡得安稳,看屋中还未散完的灵力,想来时也是为她安眠了。
“睡很好。”
时也:“想吃什么?”
闻言,周漫忍俊不禁,越笑越开心,时也抬头看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周漫笑够了才回答,“整个清淡的汤。”
“好。”时也合上书起身,抓走她头发上白丝,去厨房做饭。
又过一夜,将至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