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杨清逸解了景和的禁,出门不再有人跟着,给了她早已买好的同款手机。他下午没课,陪她睡到三点半,便喊她起床,说要去参加一个婚宴。
备孕期间杨清逸让景和保持身心舒畅,不准她整日闷在家里,也不准她坐在小公园数船,景和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去处,杨清逸就给她安排了时间表,在私教还没推广盛行的96年,景和每天都辗转在江华区和通江区,跟着在各行各业颇有些名气的人物画画、制陶、裁缝、插花、打网球、按摩、去主题乐园——第一次玩回来,杨清逸放学回家问她感觉如何,景和按惯例说还好,第二天正好周末,杨清逸便又带她乘飞机去深圳,逛了逛世界之窗,说等他放暑假,再带她去巴黎最新建成的迪士尼乐园转转——去江华步行街那家进口化妆品店学化妆,所以景和的化妆技术已经小有所成。
杨清逸对景和备孕和怀孕期间化妆倒是没什么异议,就是靠在床上,抱着手,交叠着腿,透过梳妆镜看她。一副对他开始端庄精致的太太饶有兴致,赞许满意的表情。
没一会儿,景和就转回身瞋他。
“行行行。”杨清逸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爱盯着景和看,尤其对镜的时候,简直能要杨清逸的命,分分钟就能交代的架势,他也才有些明白,人人都夸的景和漂亮,原来是这种意思——魂牵梦绕,但现在她怀孕了,这些都得靠边站,杨清逸也知道景和不喜欢这么看她——明明他又没什么恶意,但都瞪他了,该退让的得退让,景和的心情和健康,是他们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事。杨清逸起身下床,慢悠悠朝外走去:“快点儿啊,开车过去要将近两个小时呢。”
脚步声远去,景和长舒一口气。
200万,很够了。
孩子呢?
要打掉吗?
*
是齐谨律和祝龄的婚宴。
在俞宁下辖的老家县城祠堂设宴,俩人到的时候新郎新娘正在台上,对望着说结婚誓词。
杨清逸无端用一种很得意的语气说:“你看,他结婚了。真是搞不懂,怎么34岁才结婚,都老了,生下来的小孩肯定毛病多。”
景和装没听见拆碗筷吃席。
神经病,自己把人叫来给景和买东西,讲两句话笑一下就吃飞醋发火阴阳怪气,自己结婚都没请人家,今天还好意思来。
景和的手猛然一抖。
吃醋?
他是在……吃醋?
他……
“怎么了?”杨清逸也发现景和手抖,连忙问。
“没什么。”景和急忙把杨清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夹进她碗里的东西全赶进嘴里。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杨清逸看着她笑。
“别看我!”景和瞋他一眼。
“看看都不行?”
“吃你的饭!”
“没有看你吃香。”
景和抬手按在杨清逸脸上狠狠往后推一把,抬眼便和邻座杨清遇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还真来了。
为防杨清逸发现异常,景和还是规规矩矩吃饭到八分饱,才起身说要去卫生间,没过几分钟,杨清遇找了过来。
“恭喜你啊弟妹。”杨清遇笑得一脸玩味地扫了一眼景和的肚子:“这么快就怀上了。”
200万让景和重新燃起斗志。
即便45天以来无所不致的亲密,使肢体都对他的声音、气味、靠近、侵/略产生免疫,景和对杨清逸的不喜欢却没有产生任何动摇。
没人能体会景和这22年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让她这辈子摊上这样一对父母,摊上这样一个糟糕的家来赎罪、还债,她这22年也已经还够了,自此往后,她只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平淡顺遂的生活,不想再花心思和精力,去应付一个极端、易怒、难以沟通、没有正常情绪的人,不想时时为自己会不会说错话,为自己招来暴力对待而担惊受怕,更不想做一个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都要被决定的掌中玩物。
只要有钱,没了后顾之忧,景和就要挣扎,就要抗争。她向来是个能做到随遇而安,但只要还有机会,就决不放弃的人。
但杨清逸下个月13号开始放暑假,便要天天呆在家里,留给景和的时间不多。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杨清遇,拿到手机后,她打着以后联系方便的旗号,让杨清逸把他家里人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了她,然后趁化妆时杨清逸不在房间,给杨清遇发了条短信,约她在这场婚宴上见面。
景和平静回望她:“杨清逸身边有你的眼线?”
杨清遇扬扬眉,不置可否。
“你说的杀杨清逸的事,我不参与,我只帮你把你要的那几分文件拿到手。”景和平静道:“你得帮我把我存折上的钱转移走,把我送到杨清逸找不到的地方。”
“可以。”杨清遇又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景和的肚子:“那肚子里的这个怎么办?”
“不劳驾你挂心。”
“既然都不打算和他过了,就打掉呗。”杨清遇笑盈盈的:“反正坏种的种又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