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醒得很快,比起柊秋还歪七扭八地挨在床边熟睡,她这个伤员反倒先睁开了眼。身下的床软得过分,被褥将她包裹起来,热意让人温暖得难受。
枕头和被褥都传来淡淡的香味,这味道与柊秋身上的很像,只是更加浓郁,大约是洗衣液的气味。她身上也被这无孔不入的香味浸染了,秦铭有些不习惯地皱了皱眉。
气味是比声音更明显的痕迹,对杀手来说,留下痕迹,或是被留下痕迹,都是件危险的事儿。
“……你醒了?”柊秋倚在床边,脑袋枕在手臂上,这个姿势不落枕都是奇迹,睡眠质量什么的就别提了。压着的被子只稍微动了动,她便已经察觉到,迷迷糊糊睁开眼。
嘶,腰要断了。
维持着半坐的姿势四五个小时,柊秋腰都酸得失去知觉了,她扒着床,将身体转了个方向,却并未起身——其实是起不来。
看着身边的人扶着腰一副惺忪的样子,秦铭觉得这句话她来问似乎更合适。
“你感觉怎么样?”眼见秦铭恢复意识,大约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柊秋敲了敲麻痹的腿,费劲地爬起来,将手伸向秦铭的脖子。
柊秋显然不清楚,贸然将手伸向一个杀手的脖子,这行为有多冒犯。黑色丝线瞬间从角落蔓延,呈攻击姿态直指柊秋,如吐信的黑蛇,只稍一动,就能穿透她的心脏。
“就天黑了?”巴斯特像软泥一样瘫在窗台边翻了个身,它睁开小绿豆眼,看着仿佛被黑色蛛网侵占的房间,头一歪又闭上眼。“接着睡……”
“还有点烧。”柊秋用手背贴上秦铭热得不正常的脖子,又摸了摸她泛红的脸,顺手拿走她额头上变成常温的毛巾。“先吃药吧。”
转身去够桌子上药盒的瞬间,背后的丝线如潮水般退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的两片,胶囊一颗,绿的三颗,还有一瓶药剂。”
柊秋把药片放秦铭嘴里,从桌上拿起个喂药的小勺,很是贴心地递过去一勺温水。
药片都穿过喉咙了,勺子才碰到嘴边,秦铭没说什么,配合地张嘴把水也喝掉。一堆药磨磨蹭蹭喂了好几分钟,她倒没有不耐烦,只是等着柊秋帮她把嘴角水渍擦掉。
其实她的伤不算重——对秦铭来说,只要没死,都不算重伤。可看着柊秋那样小心翼翼地换下染血的绷带,还总在伤口裂开时眉心紧皱,她似乎真有了重伤的错觉。
“好了,差不多了。”柊秋用笨拙的手法捆住她的腿,打上一个不算漂亮的结,因为拿不准下手轻重,额头紧张得有些冒汗。“疼吗?”
秦铭摇头。
“那就好,对了……”正想问问秦铭昨晚发生了什么,楼下门铃声冷不丁响起,打断了柊秋未说出口的话。
自从住进宿舍,柊秋被拜访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这个时候,会是谁?
“巴斯特!”通过契约把熟睡的巴斯特喊醒,柊秋着手收拾地上染血的绷带。“去看看。”
虽然被吓得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巴斯特颇有怨言,但看到柊秋表情少有地严肃,它也不敢磨叽,嘟囔着化为雾气穿过地板,往门口飘去。
“是几个带枪的人。”透过监控屏幕,巴斯特看到四个穿白色衣服,手持宏力枪械的护卫军。
不好。
柊秋拉起被子往秦铭脑袋上一蒙,搓了十来个纸团塞进垃圾桶,锁上房间,在护卫军准备强闯之际,三两步冲到一楼,打开通讯。
“你好,北弥护卫队。”为首唯一戴着白帽子的护卫军出示证件,“安全搜查,请您配合。”
柊秋应声,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悠悠拉开门。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进门的护卫军已经四散开搜查,一时间宿舍里满是长靴敲击地板的声音。
“柊秋小姐,您好。”白帽子指尖点了点手里的平板,“您今天在学院内有目击可疑人员吗?”
“没有。”柊秋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分果断。“我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
白帽子环视了宿舍一圈,接着问道:“您的室友似乎不在?”她手指轻叩手里的屏幕。
“她今天有课。”这话可不算撒谎。
似乎只是例行询问,白帽子并未质疑,其余三人风风火火已经完成了一层的搜查,她绕过柊秋,跟在几人身后上了二层。
“麻烦您打开门,柊秋小姐。”走在前面的守卫军笑了笑,看起来颇为客气。只是另一边,由于‘有课’而不在宿舍的秦铭的房间,则直接被那位白帽子长官,用一张薄薄的卡片刷开了房门。
看来这句客套还真只是客套而已,若是柊秋拒绝,她们大可以直接硬闯。
“没有异常,队长。”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位护卫军从秦铭房间里出来,无论是工作间还是卧室,使用痕迹都少得可怜,没什么可搜查的。
几人目光同时聚集在柊秋身上,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将门推开。
书房东西不少,不过只是些书籍和灵符之类,很容易便能排除隐患,其中一位护卫军指了指墙上的缚灵丝,“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