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从前就知道秦昭云是勾雪的幕后老板，但那也是林悦来这儿喝过很多次之后了。

勾雪的规模并算不大，只是定位偏高，消费也高，是秦昭云上大学的时候玩票性质开的店，图个乐，就是想着和朋友小酌时有个清净地方。

京圈大院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儿乐的大有人在，但也从没缺过秦昭云这样被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养得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就是同龄人堆里可望不可及的那一波。所以哪怕没费什么心思，只是玩票，勾雪也是中产圈子里排得上号的清吧。

林悦高中那会儿就知道秦昭云开了这么家酒吧。高二那年以前的每年寒暑，林悦都会在秦家借住一段时间，那会儿她没少和秦昭云闲聊，所以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从没注意过名字，等发觉的时候，林悦已经习惯了勾雪的环境，不愿意再换地儿了。

秦昭云靠过来时，林悦身子微僵了下，本想避下嫌，但想起自己现在是单身，默了默，还是没有躲开，由着秦昭云了。

坦白来说，林悦对秦昭云不越界的肢体接触并不抗拒，严格来说她们俩认识的时间比她和晋舒认识的时间还要更长。林悦刚被林景国和盛秋宛接到武汉的那年便见过秦昭云。

林景国退伍经商前曾救过秦堇年的命，所以同秦家交好，两家的往来这些年也一直没断过。从前林景国和盛秋宛两人都出差，还没空功夫管她时，便会把她送到秦家。一来有人照料她，无后顾之忧，二来在秦家住着，能同京圈大院里的孩子们交好，不失为一条未来的人脉。

秦昭云是秦堇年哥哥的女儿，同住秦家大院时，就秦昭云和林悦最为交好。

坦白来说，秦家从未亏待过她，在大院里住着那些时日也的确为后来的林悦积攒了许多人脉，商界和政界里，京圈大院的孩子们都没少在其中呼风唤雨，但到底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林景国的心思并不难猜，只是不过分。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心里明白，但重情义，所以默许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林悦在其中的日子就有多好过。

一面要能讨得老爷子和老太太欢心，一面又要同大院里这些孩子们交好，顾着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林悦过得并没有多好，在其中被迫成长着，包括后来这些年混迹商场时谈判的能力和处理错综复杂关系的技巧，全都来源于住在大院里的时光。

林悦聪明而敏锐，在大院里也是出挑的那一批，所以颇得秦家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喜欢，而秦昭云是那会儿大院里同她关系最紧密的。

那会儿林悦就看得分明，秦昭云对她的好是真心的，如履薄冰的那些时日里，秦昭云也并没少明里暗里维护她。年纪小，还没能认识到取向时，林悦也同秦昭云睡过同一张床。

只是林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秦昭云看她的眼神变得不再单纯。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取向后，变得更敏感了，也可能是在那段时间里，秦昭云的感情有了变化。

但那会林悦满心满眼就只有晋舒，加上出柜后同林景国翻脸，秦家人也一度同她有所疏离，她也不愿借秦家的势，一度同秦昭云有所疏远。

秦昭云是聪明人，和林悦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于是很快便察觉到她的改变。只是秦家到底是京圈大院里的名门大户，老爷子老太太年事已高，看不惯同性恋，有意让秦家的小辈同她疏远，那会儿秦昭云也才大学，只初步接触了些家里的生意，没有话语权，只得顺从，那几年和林悦几乎断了联系。

后来老爷子和老太太相继去世，秦昭云也有了话语权，再联系上时，林悦已经和晋舒在一起了。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多说，有些心思也早就昭然若揭。所以这些年她们私下的见面和交流都并不算多，哪怕明知林悦总是来勾雪，这几年林悦也从未在勾雪同秦昭云正面碰上，是秦昭云有意回避。

所以今天遇见秦昭云，林悦心里意外，但也觉得是意料之中。最近圈子里有关她和林悦的风声并不少，秦昭云会知道也不奇怪。

靠过来的气息并不陌生，林悦其实很熟悉，到底认识这么多年，从前小时候还总是会靠在一块儿玩儿，只是如今的含义早已不同。

“林悦。”

“我知道你和她分手了。”

秦昭云在她耳边淡声说。

林悦转过头，对上那双与她相似的狭长凤眼，那眼神深邃、暧昧，带着若有似无的侵略性，比好些年前林悦发觉这一切时更不加掩饰。

鼻尖离得很近，所以呼吸隐约可闻，是有些暧昧的距离，但秦昭云没有反应，林悦也不避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