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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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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晋贺去找药,晋舒并没注意到晋温也跟着跑了,亦没多想,只念着林悦了。

忙活半晌,体温不降反增,晋舒没太表现出来,但整个人其实已经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大抵也是烧得有点厉害,林悦浑身无力,晋舒半抱着她,她也没做任何抵抗,亦没有任何反应——但平日里这人是不太和她这么亲密的。

林悦眸子眯着 ,发觉自己的视线难以汇聚在某一点,眼前仅剩客厅里模糊成一团的一些光影,只觉得头昏脑胀,难受的紧,意识都有些涣散了。

这人不常生病的,晋舒知道。就算有也大都是些胃病之类的慢性病,很少发烧感冒,流感季节也很少中招,上一次晋舒有印象的发烧还是林悦十六岁时。

不常生病就是有一点不好,因为平日里不生病,好得不行,所以一点病痛就觉得难受的紧。

晋舒忍不住担忧地垂眸看着这人。

客厅里没有开吊顶,只开了电视背景墙沿的嵌入式黄色装饰带灯,因此并不是很亮堂。

在偏暖色调的柔光里,林悦白皙细腻的肌肤泛着病态的潮红,细长的眉因为难受而紧蹙着,神情里无意识地流露出些许烦躁,呼吸有些急促深重,左手手背抵着额头。

晋舒看着,心口发紧,满是酸胀,又觉得焦急不已。

平日里晋舒性子偏寡淡,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总是平淡的。此刻心急起来,才知何为心急如焚。

林悦迷迷糊糊里察出自己在晋舒怀里,脑子被烧得糊涂,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浑身发软无力,难受不已。

虽然有意识,但还是本能地有些脆弱,没忍住扯着这人的衣服拉近些,靠在她的肩上,很小声地呢喃了一句:“姐姐。”声音绵软不已,不似平日里。

晋舒听见了这声。

太多年没听见林悦这样叫她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太过久远了,晋舒已然记不清楚了。

那是独属于青涩稚嫩又热烈张扬的林悦对她的亲昵称呼,饱含着她那时未曾开口说出的真心,那时纯洁热烈的爱。08年以后,她便再也没听见林悦这么叫过了。

太多年没听见这个称呼,听到那一瞬间晋舒像被烈烈燃烧着坠落的一颗飞火流星砸了个正着,眩晕而感到不真实,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真的再次听到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晋舒的神经霎时绷紧了,敏感得仿佛随意拨弄一下就会断裂的琴弦,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然后她感受到,怀里的人很轻地蹭了蹭她,克制地。

林悦眯着眼,所以没能看到晋舒剧烈颤抖的长睫,没察觉晋舒因为情绪陡然的变化而短促轻微地呼吸,也不知晋舒此刻心里怎样地酸软。

她只是隐约感到,有温凉的柔软轻轻落在她发间,很温柔的,带着鲜明地小心翼翼,挟着些满溢出的心疼,很久都没移开。

她不够清醒,半晌才迟迟地感到不对劲,但那时温凉的柔软已经离开。

林悦又愣了会儿,然后意识到,晋舒刚刚吻了她的发。

浓睫颤抖,林悦微微僵硬,原本昏沉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截,难以相信。

方才隐约温凉的柔软触感所在的地方陡然变得滚烫起来。

可明明印在那里的那个吻的主人,体温和此刻的她比起来是温凉的,为何她却觉得滚烫?

林悦不知道。

高温之下,她的脑子像武汉的家里车库中放了十几年没有再骑过的那辆永久自行车,生了厚厚一层赤红的锈,已然骑不动了。

晋舒吻完没有退开,而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把她抱的很紧。紧到林悦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此刻因为短促轻微的呼吸,胸腔轻微颤抖,以致于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像是在抽泣时浑身轻抖时那样。

但林悦觉得晋舒没有哭,她只是胸腔里满溢着什么情绪。

林悦不知道那是什么,判断不了,也分不清她自己身体此刻轻微的颤抖,是因为抱着她的晋舒在颤抖,还是她自己本来也在颤抖。

但不容她迟钝的大脑深想,晋贺和晋温下了楼,晋舒松开了些她,她也没有再颤。

三个人隐约的交谈间,晋舒用水喂她吃了药,她想看清晋舒的表情,却只看见模糊的人影,烧得太严重,她的意识还是一点点散失,最终彻底坠入荒芜之中。

晋舒太担心,最后还是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她本来不准备带上晋贺和晋温,但是抵不过两个人坚持,最终一家人一起到了医院。

因为林悦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所以护士是到病房里为她抽血做的化验。

等到后半夜,加了急的化验单出来了,值班的急诊医生说是因为劳累过度,肺炎导致的高烧,给她挂了点滴,又吃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

到凌晨三点钟时,林悦的体温终于从四十多度降到三十八度,晋舒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虽然38度也不低,可至少体温已经不再是40多度,比起之前一直不断攀升的状况已经好了太多了,而且体温还在稳定地持续下降。

看着林悦的情况稳定下来,晋舒强硬地打发晋温和晋贺回了家,独自守在病床边。

离家最近的这家医院是私立的。虽然医院服务很好,有护士每隔半小时左右就来测量体温,观察情况。但是她自己人不在这儿,终归没办法真的放心。

此刻终于闲下来些,脑子里终于可以放空,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北京夜里仍然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可却也因此看不见所谓如水月光。

晋舒起身关了病房里的灯,拉上了些窗帘,但没全拉上,放任窗外的些许灯火投诸病房之内。

放轻了脚步绕回床边,晋舒垂眸沉沉看着。

林悦朝屋内侧着头,屋外的万家灯火吻着她流畅的下颚线,却照不到她的脸。而病床头的呼叫按钮上发出的莹莹光线,却隐约洒在她面庞上,在她鼻翼侧和眼睑之下投下些许暗影。

一缕碎发贴在她脸颊上。白皙的肌肤上仍泛着浅浅的绯红,但已然没有来时那么严重,但林悦整个人看上去仍然虚弱,少有的。

长睫轻颤,晋舒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须臾又弯下腰,俯身替林悦理了下被子。晋舒的长发随之从肩上垂落,在空中轻微晃动着。

最终还是伸手,替林悦理了理被浸出的汗粘在脸颊上那一缕碎发。

晋舒敛目不言。

在客厅里那会儿胸腔里积蓄的情绪此刻仍未消散,密密麻麻噬咬着心脏,心脏因此酸涩发麻。

回忆在林悦靠在她肩上轻轻蹭着的那一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携风带雨,铺天盖地,砸向了晋舒。

她避无可避,只得任由回忆冲刷。

____

07年的10月,深秋里,她还在刚毕业时在武汉就职的那家杂志社里工作。

为了写手头的一篇稿子,她专门跑了趟图书馆查资料——也许这么说不对,她事先知道林悦那天在图书馆兼职的。

时间太久远,所以她也说不清,当时是想见林悦的心情更甚,还是想去查些资料的念头更多。

她只记得那天在图书馆查完资料,她陪着林悦聊到了图书馆闭馆。

等收拾好东西,她们出了图书馆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早已经暴雨倾盆,而她们刚才在图书馆里,像停留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竟对馆外的一切一无所觉。

说来也怪,上午晋舒来那会儿还晴空万里,不知怎的竟下起这大的雨。

全然没料到,所以自然也没带伞,晋舒站在图书馆的屋檐下犯了难,踌躇着,有些不知所措。

林悦察觉到了。

十六岁的少女偏头看着她,眼里发着光,满是关切,询问:“姐姐你没带伞吗?”

晋舒很无奈,轻轻嗯了声:“嗯,没看天气预报。”

林悦笑得更灿烂,有些得意地从背包里翻出雨伞,挑着眉把雨伞在她眼前晃晃:“我带了哦!”

可晋舒那时所注意到的却不是雨伞,亦或是任何,而是女孩儿过分灿烂的得意笑容,鲜活而生动,充满朝气和活力,很是灵动,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瞳里满是细碎的光芒。

她有些移不开眼。

十六岁的少女是朝阳,是旭日,是寂寂冬夜的篝火。可是注视这轮太阳时,晋舒没觉得晃眼。

眼前的女孩儿是一切温暖的别称,拥有太阳的所有美好,却没有太阳唯一的缺点——耀眼得刺目。

林悦没察觉她的关注点的与众不同,只努努嘴接着说:“喏,姐姐,给你了,快回去吧。”

晋舒愣了愣,看着女孩儿温暖的笑容却只想到:“那你呢?”

女孩儿没所谓的耸耸肩,笑着回:“没事啦!司机会来接我的,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了。”说着,女孩儿晃了晃手里的最新款的诺基亚。

晋舒那会儿大致是知道的,林悦家住在武汉近郊那一块最早的别墅区,家里的条件不必说。家里有司机这件事也是之前就知道的,因而并没意外。

再三询问林悦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接,晋舒接过了伞,但还是不放心,又问了遍,林悦无奈,眼尖地看见路过的一辆出租,立马招手大喊。

看着出租车往这边来了,林悦推着晋舒道:“好啦好啦!姐姐你快回去吧!今天这个天气不好打车的!”

确实不好打车,所以晋舒只能先上了车,在暴雨里关上车门前一刻,在密集急促地雨声里,她大声喊:“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关上车门,噼里啪啦的雨声被隔绝在窗外,骤然减小。她报了租房的小区地点,然后下意识转头看着还停留在图书馆屋檐下的女孩儿。

窗外是一片雨幕朦胧,世界都变得模糊了,一切景象都变得迷蒙起来。水汽隔着玻璃丝丝缕缕渗进车里,潮湿粘连着皮肤,凉意微微刺骨。

打在车窗上的硕大密集的雨滴,模糊了女孩儿温暖的面容,远去的出租车无情地把女孩儿本就纤细的身形一点点揉成一个小点,最后又狠心地将这个小点从车窗里彻底擦去。

直到彻底看不清了,晋舒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但其实那天的雨太大,在朦胧的雨幕里本就什么都看不清,出图书馆上了车的那一刻就已什么都看不到了。

是晋舒不舍,不肯移开看向女孩儿的目光。

第二天晋舒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接到了林悦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孩儿声音不复昨夜清悦,带着哑意:“姐姐。”

她很轻地喊,轻的像一尾长羽缓缓落于平静湖面,偏生又让人隐约听出些脆弱感。

晋舒心下一紧,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连忙着急地问:“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是生病了吗?”

女孩儿在那边顿了顿,半晌,声音很轻地应道:“嗯,发烧了。”

“你在医院吗?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晋舒急得接连发问。

可那头的女孩儿嗫嚅了半晌才囫囵道:“没事的。”也不知是在安抚晋舒还是在安抚她自己。

“你在哪儿?”晋舒揉着凌乱的发,不放心,也不听女孩儿一面之词,不太信“没事”这套说辞。一边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一边问。

问清楚地点,晋舒什么都没说,挂断电话便往她说的医院跑,路上才得空给栏目主编打电话请假,语气急切。主编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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