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稀奇的。
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仍然有很多活力,会隔三差五和朋友聊聊天,吐槽生活。
年纪越大,分享欲就越是会缺失。这好像是人生必然的,无法避免的趋势。十几二十几岁每天咋咋唬唬总有话说,总有各种各样芝麻大点或者西瓜大点的事分享的人也最终都会沉稳内敛起来的。
但是林悦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不全是,至少晋舒是这么觉得的。
三十几岁仍然和十几岁时一样,有些恶趣味和小坏心思,骨子里多少有点蔫坏,隔三差五逗弄两个孩子,有时还使坏让两个孩子斗嘴吵架,看两个孩子互相揭短,然后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跟两个孩子一样像还是十几岁似的,幼稚的很。
前段时间出门给两个孩子买电脑那天,就她上楼换衣服那会儿,这人都还从晋贺那搞到了晋温高考后旅行时候,学化妆被晋贺抓拍的有些拙劣和稚嫩的成品照片。等她换好衣服下来,还展示给她看。
她看了照片忍俊不禁时,偏头去看这人,这人还笑得猖狂,流光溢彩般明亮的那双眼都笑眯了起来,只是憋红了脸很努力地克制了没出声,不让走在前面的晋温察觉,免得小姑娘伤心。可晋舒看着她笑成这幅样子,竟然觉得比看到照片还要快乐。
也不止如此,林悦到现在也还是爱买乐高,隔三差五就会买,不是买来给俩孩子的,纯粹就是买给她自己玩儿的。偶尔闲下来就拆掉以前拼好的,把好几个乐高的零件混在一起自由创作,拼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不让人碰,都丢在二楼她原来住的那间次卧。
前几年这人还会买喜欢的回来送给她。
有时候晋舒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些人长这么大,平时也成熟稳重,但偏偏又割裂出一部分,不常显露,却始终都像十几岁时候一样幼稚随性,天真却又浪漫。
但仔细想想大概是天生的吧,性格如此。林悦十六岁她认识她时,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那时候林悦热情浪漫,幼稚随性,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数不尽的事情向她分享。她骨子里也始终都有这样一面。
就连晋温和晋贺两个孩子爱斗嘴,整天相爱相杀也少不了林悦的影响。
可怎么说呢?除却在两个孩子面前时,和与他们有关的事情外,林悦很早就不怎么在她面前显示这一面了,总是收敛着,稳重成熟,温柔体贴,可以依赖,让人安心。
晋舒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她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偶尔看到她在身旁工作时也总会恍惚,难以将如今的她与记忆里热烈又活泼的样子重合。
她们分开的太久了,久到晋舒在刚重逢时会想,她分开那五年里所思念着的人是不是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可林悦在她身边时,她还是一如当年,在感到快乐或者幸福时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她熟悉的面孔,想和她分享,想让她也感知到这些幸福与快乐,想把她生命里的一切美好都予她一半,尽管她在林悦身边时才最快乐。
这五年里滋生的陌生和疏离好像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刻进骨子里熟悉和亲近。
那林悦和从前有多少相同,又有多不同,也没那么重要吧,尽管她总会失落。
直到她在家大扫除,从次卧衣柜顶上的储物柜里翻出那些乐高。
她像是抓住了这人完美伪装的马脚,从其中终于还是窥见这人的内里,分明还是和当年一般无二,还是那个人。
可她不再和从前一样对她热烈,也不再热衷向她分享了。
都已不再了。
她难以掩饰失落,笑得勉强,轻声对晋贺说:“你帮我问问,她还要待几天?”
晋贺没有犹豫,径直答道:“我刚刚就问过了,林姨说不确定,可能一两天,也可能四五天,让我们别挂念。”
怎么可能不挂念呢?晋舒低下头,暗自苦笑。
“这样吗。”她最后小声呢喃,话尾是绵长的怅惘与茫然。
明明不是没空回消息,却并不会主动找她,也不和她分享,没有只言片语。
不应该的,明明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近才如此,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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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晋舒终于清闲了些。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她倚着办公椅,望着窗外林立的大厦楼宇,心里却只是在想,何时是归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