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下班时间,咖啡厅人不是很多,向素心坐在最角落,静静看着窗外,一身白色大衣像是完全融进了咖啡的香气里。
下一秒,她看到了陈挚,轻轻挥了挥手。
说实话,陈挚从前和向素心没什么交流,只知道和关宥龄一比,她太过平淡,甚至有些冷血。
但他总觉得,关宥龄之所以能时刻保持热心,时刻乱惹麻烦,就算头破血流也要所谓的事实真相,都是因为得到了向素心的默许,或者说是支持。
“向姐。”陈挚喊了一声。
向素心和从前一样,只是微微点头,“坐吧。”
“我找过何山很多次。”她说,“我能听出来他的敷衍和不耐烦,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
陈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我…试图和他沟通过,抱歉,没有结果……”
上一世他从未怀疑过什么,直到死前听到了那句话。
“不一定如我们所想的一样,但何山一定知道什么。”
向素心拭掉眼角不明显的泪痕,从包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皮质笔记本,“看看吧。”
一眼,陈挚就认出那是关宥龄的日记,或者说是工作记录单。
在他去世后,陈挚曾第一时间去公司收拾他的遗物,但当到他的工位时,才发现,竟然一片空白。
何山还拿“清洁工把东西都拿走”这种烂借口搪塞。
那时候他就该抓住这些端倪的。
“上个月十七号,我收拾杂物间找到的。”向素心朝他苦涩一笑,“之前不告诉你,是不相信你,也不想让你卷入其中。”
陈挚知道她肯定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找他。
“何山…算是你老师看走眼了,当然我也不是想让你非得做些什么。”她越说越哽咽,直到最后泪水落下。
陈挚有些无措,向素心一直是冷静且要强的,就是关宥龄被推进ICU的那天她也只是低沉着脸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
“我就是,就是一个人憋着很难受,不甘心,他一定是以为什么才离开节目组的,一定是因为什么才被降职的,”向素心整理好情绪,像是一种破罐子破摔,对陈挚全盘托出:“那段时间他总是早出晚归,又总是半夜噩梦,你说一个娱乐记者也会这样水深火热吗?”
她这么说着,陈挚也记什么,关宥龄被调进B组之后,工作强度相较于之前几乎减轻了一半但却是每天不是在工位埋头苦干,就是出外勤一天见不到人。
陈挚道:“我怀疑这些事,跟刘总有关系。”
向素心微顿,像是在惊讶,问:“你是说,宥龄的死和他们有关系?”
“不,”陈挚客观道:“老师的就诊医院就诊时间甚至是医生,都是他自己选的,应该不会有假。”
向素心双手相扣,拇指不住地来回摩挲,那是焦虑的表现。
“对,是,主治医生是我哥,他打进去的每一针,吃进去的每一粒药,都是我亲自看着的,看似突然的病发实际也是有迹可循……”
“我的意思是,老师生病和他们无关,但他生病前一直调查的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这是上一世他忽略的问题,关宥龄有未解决的事,有未完成的心愿。他离开得那么突然。
和向素心分开后,陈挚回了千里眼,原以为下班点大家都去吃饭了,可他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这种低气压和他走之前的还不一样,走之前顶多是整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烦躁,而现在更接近于一种万念俱灰的边缘。就连白星都蔫了吧唧。
“怎么了?”陈挚问他,他就抬起头,幽怨地看一眼,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在洛十景之前,我们已经订好、录好了后面的六期,我还说琦姐他们正在接洽之后的艺人,我还吹牛说我们今年一定有条不紊坐着做成业内顶流……”
这话也不全是白星吹出来的,陈挚笑笑:“记得,怎么了?是没自信了吗?”
谁曾想他说完,白星直接跳起来,“我有信心他们给我平台吗!一刀斩断人所有的路,这活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他反应太大了,陈挚只能慌乱用手捂他的嘴,“你小点声,都是人。”
完了,他一句话让白星更来劲了。
“都是人怎么了,我还就跑他们B组脸上说了!十几个艺人全部不过审核,交上去的稿子全部给我们打回来,现在好了,又把黄金档给我们踢走了!”
“星耀那边也不做人!啊啊啊都去死吧!”
“闭嘴!”
忽然一声厉吼,崔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冷脸看着白星。
后者满脸委屈,拿着东西缩着脑袋退回了座位上。
陈挚不明所以,又被叫进来崔导办公室。
“你师母跟你说了什么?”崔平看起来情绪尚可,甚至还在大笑,陈挚竟然觉得外面的低气压是被他骂出来的。
“没说什么,”陈挚:“向姐就说了一些老师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