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的眼睛扫过那张不成人样的脸时,直播间顷刻沸腾。
[张远航!消失了半个月的张远航!]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
[这个人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
[所以这些天他就是待在这里,也不去工作]
[这是绑架啊大哥你在干什么]
张远航像是早已失去了意识,对外人的到来浑然不觉。
“早上好,阿航。”
五个字像是在用指甲刮黑板,不是在问候,是在凌迟。
果然,下一秒,张远航猛然挺直脊背,红得要滴血的眼珠直直怼上镜头,声音嘶哑艰难,吐出一个字仿佛要撕碎一堵土墙:“放我…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呢?阿航,这里不好吗?”
“你看我带来了什么,白色波斯,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二十楼的陈挚也跟着一哆嗦,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
“喵~”
椅子倒地,张远航硬生生砸进地板,他踉跄着、爬着往后退,“不、不、我不要!”
那尾音沙哑得好像要把嗓子吐出来。
“你不要过来!”
张远航的一条腿已经动不了了,陈挚眸光定住,捕捉到地板上一道血痕,因为过亮灯光的曝光,变得极为浅淡。
“易杨!”趴在地上的人喊:“我求你……”
[谁?他说谁?]
[易杨?易杨?]
[所以虐猫的绑架的都不是主播而是另有其人]
[我的老天奶啊]
[扬帆起航起到小黑屋]
很显然,两周前被狗仔拍到扬帆起航同居时的张远航,到枫林上城就再也没出来过,被易杨关在一间亮如白昼的屋子里,忍受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
虽然陈挚并不觉得虐猫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但直播影响力已经足够,他带着已经哭干眼泪的小姑娘去了上层。
直播间涌入几万人,唯粉、路人、cp粉,一张张直播截图,一个个视频,铺天盖地卷入各大娱乐软件。
[到底是不是演戏啊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呜呜呜扬帆起航是真的]
[姐妹你在搞抽象吗]
[脑残粉和你正主一样去浸猪笼吧,虐猫真该死]
[祝每一个虐猫的人下辈子都投胎坐粪缸里的老鼠]
陈挚先让小姑娘报了警,循着波斯摄像的超精准卫星系统准确找到易杨所在的房间,静守着。
他不敢贸然进去,精神变态比纯粹的杀人犯更可怕。
好在出警够快,在易杨拿电击项圈往张远航脖子上箍的前一秒,冲了进去。
打开门,肉眼全观察更让人后背发凉,那惊撼的一幕,陈挚一辈子也忘不了。
数十只笼子,近百只猫,死去地被做成标本、皮具、或者来不及收拾躺在血泊里,活着的,被割掉舌头、腿、耳朵。
活活死死散发出的糜烂气息,让人置身于冬季雪花之后土壤深层已经发黑了的枯枝败叶中。
陈挚切断了直播。
张远航不堪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然奄奄一息,被解救出来后直接装进了救护车。
和女生一起去做了笔录,一来一回已经下午。
N市局的办事效率迅速,对于易杨和张远航两人的判决很快敲定,一系列讯息不胫而走,在圈内圈外掀起的风波久久不息。
饭团的悲剧也被重新扒出,引得无数网友落泪。
谩骂、谴责、愧疚、崩溃,充斥在有关两人的每一片网域,尤其是当水落石出,张远航不只是受害者,更是加害者,直接将他们整个团体推上风口浪尖。
——
风和日丽的上午,周林吹着口哨悠闲进了公司,瞥见前台堆一只巨大的纸箱,张芊茜试搬了几次不成。
“呦,芊茜,干什么呢?”他今天心情比天气还好,纡尊降贵一般朝前台其他人招了招手。
张芊茜:“里面是一些要换的新茶具,还有一抬咖啡机,刘总前几天来视察,说茶水间的杯具太老套。”
周林一听是刘总换的,吹了几句马屁,鬼迷日眼:“这么沉你搬不上去吧?”
“没事,”张芊茜悄声说:“一会陈挚来了,我把他唬过去,让他搬,在公司他也就这点价值了。”
周林哈哈大笑,引得不少同事驻足,他挤眉弄眼,想故作神秘却因为太过得意忘形而控制不住音量:“你不知道?陈挚马上就被辞退了!我们要用的东西这么能劳烦外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晦气的外人!”
不仅张芊茜,前台的其他人,周围来来往往其他部门的同事,闻言都凑过来。
他们多少对这个B组的编外人员有所耳闻,并且对其组员的评价深信不疑——一个义务能力为零爱抢功劳爱偷懒以关宥龄的声誉逼迫公司留下自己的高中毕业生。
“为什么突然走了?”同事问:“他不是说要是敢辞退他就让关宥龄身败名裂吗?”
“他好像还说过只要公司辞退他,下一秒他就要去对家揭我们老底!”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关宥龄活着的时候都告诉他了什么秘密,让他狐假虎威到现在!”
“听说你们B组下一期《月说》请到了易杨,唉?负责人不就是你?现在又除掉一个祸害,撞大运了啊......”
“......”
周林被围在中间,兴致勃勃,似乎同事被解雇比他娶到老婆还能光宗耀祖。
他忘乎所以,直到人群忽然一道声音,劈开这可以称之为千里眼历史时刻的一幕。
“老天呢!扬帆起航塌了!”
这一句周林还不太明白。
“易杨塌房了!虐猫绑架!”
“有人拍到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周林不相信,如梦初醒,猛地夺过谁的手机,N市公安官方账号已经发布通告,易杨罪证依然作实。
周林的表情一寸寸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