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谷附近,林间悉悉声动。
北岳多位修士于幽篁谷山头停下。
“方位所指,就在此地。”
为首弟子接到信息之后,一队人马立刻隐入山中幽篁谷。
竹林间,稀薄的月光自叶间洒出,秋辞正倚在一枝弯竹上休息,耳力捕捉到林间突传阵阵脚步。
他瞬间警觉,掠过竹间某处方向,往幽篁谷边缘快速飞去。
不久,他身后一队人马紧追不舍,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他向前逃窜,御风飞行,继续将身后的人马引出幽篁谷。
出谷不久,他再停步。
周围八方已站满人手,众人早已布下围困之阵。
秋辞发现这些人身着北岳宗服,双拳握紧,迅速调动玄力。
既然北岳如今赶尽杀绝,那他也不必再退避忍让!
围阵起,山地爆出明烈阵光,秋辞御力准备强行冲破,其中一布阵人发声:“秋辞!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若乖乖听命,我们定能保证你毫发无伤!”
秋辞冷哼,对其置若罔闻。
北岳之行径,他怎会不清?不反抗,难道还有活路吗?!
他玄力爆发,脚下困阵因此干扰竟变了颜色。
“乾坤两方聚力!不要让他跑了!”
领头弟子发令,现场几人快速手结术印,加强法阵的力量。
秋辞却从那些人结印的手势看出了端倪。
不对!那样的术印,分明是云岚的一种阵术!
再联系他们方才所说“放弃抵抗,便可安然无损”,越发感觉事出有异!若是北岳派人前来拿他,一定会在开局置他于死地,而不会设下此阵将他擒拿。
秋辞心有猜测,但目前还未落实。
面前困阵他很熟悉,他曾在简云居书室读到过其破解之法。
他再度调力,此番以灵力涌入阵光,接着让力量迅速流向乾坤二位。
驻守其位的弟子显然有所防御,对他严防死守,不让他干扰阵力。
秋辞调转方向,直击阵北那人,同时手中凌霄掣出,剑身挟带磅礴风声,分裂出多重剑影。
“凌霄!这是尊者的凌霄!不可让他破阵!”有人惊呼,众人同时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展开防御之势。
至此,秋辞确定,这些人的确来自云岚。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扮成北岳修士。
凌霄剑影分成八股,气势逼人,八人改变阵列去防凌霄,顿时,数股力量相撞,山间竹木尽折。
秋辞趁机直取乾位,凌霄重回手间,斩劈破刺,强大的剑力挟裹着玄力,直接破出道生门。
乾位弟子忙结印抵抗,秋辞持剑和对方对上,两相僵持不过一息,那弟子被剑力冲撞,飞出十几丈之远。
“大胆叛徒!竟敢伤人!”
余下人弃阵再围,秋辞双瞳染红,剑尖指向众人:“想找死的就直接过来!”
他周身气场过于凌盛,周身光焰如火,瞳孔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被他的气场震慑,现场竟无人敢上前。
“秋辞!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云岚要抓我回去,什么时候竟成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秋辞眼中一片猩红,“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吧,我回去之后,分明再无活路!”
他认知很准,云岚此行存疑。
众人因他的话震慑一时不敢上前,只眼睁睁地看着他迅速逃离,身影融入夜色。
-
云岚主殿。
北辰晔正阅览着奏折,殿门突开,一人跌跌撞撞闯进来。
“宗主,任务失败了!”
北辰晔抬眸,眼中寒意一闪而过。
“再补充一些人手,务必将他完好抓回来!”
“是。”
弟子准备退出,却被北辰晔叫住:
“还有,此事万万不可败露。”
“是。宗主。”
同一时刻,主殿外。
沐卿云有事拜禀北辰晔,还未及殿外,远见一些紫服弟子匆忙往另一边方向离开。
那紫服乃是北岳装束,而沐卿云注意到离开弟子模样,那分明是北辰晔座下掌事弟子。
心中起疑,他欲探之,却听殿中北辰晔声音传出:“慕白,你进来吧。”
沐卿云步入殿内,见北辰晔正头也不抬地批阅案上的折子。
沐卿云对他道:“云岚如今当选仙盟之首,宗主必然较之以往更加操劳。”
“身居高位,必承其重。”
北辰晔暂时搁置手中折章,步下台阶向沐卿云走来:“你说有要事想与我当面详谈,乃是何事?”
“慕白想知,秋辞出逃后,云岚将采取何种行动?”沐卿云问。
北辰晔神无波动,略思一瞬,解答:“自然是交由北岳全权处理,秋辞既已脱离我派,生杀予夺,云岚不再干涉。”
沐卿云听罢,突然请求道:“请宗主允慕白参与此事。”
北辰晔面染肃色,看着他道:“我知你念及与他的师徒之情,但是此事你不必插手。”
北辰晔知他欲言,抬手打断他继续道:“他如今已是妖祟,十分危险,按之前触犯的一系列禁令,按理当诛。”
沐卿云坚称:“可是其中含有隐情,选举大会现场你也看到了,北岳遇袭与秋辞并无多大关联!”
“证据呢?慕白,你说秋辞与之没有多大关联,那确凿的证据呢?”北辰晔追问,摇头叹息,“你一家之言,说出去,仙盟又有几人会信?”
北辰晔目光略有警示之意,走近沐卿云,言语又夹带些叹息:“他本来有机会剔除妖骨重新修炼,可他自己选择了背弃云岚,冲出思过崖牢狱,导致多人受伤,如此罪行,即便云岚也无法容他。”
“慕白。”北辰晔语重心长,叹他劝他:“放弃你那一点情谊和执念,你已经失去了素日该有的理性,不如回去好好闭关一阵,沉定一段时间,整个人才会变得清醒。”
他见沐卿云站定原地,发令:“回去吧,这段时间你也暂时不要劳神履任,好好休息一阵。”
北辰晔说完,坐回案前继续投身于面前的折奏。
沐卿云终是带着颓唐与失落离开了主殿。
而在他离开不久。
殿中,北辰晔突然丢下手中折奏,胸腔静脉袭来一阵剧痛。
他脱力般扶着案,头枕在手臂间,整个身体剧烈发颤,勉强抽出一只手,掌心发力抵住自己的心脉位置。
大口平复呼吸许久,心脉痛楚才稍微减缓。
“宗主,弟子带净元鼎来了!”
李舒景持一鼎碧炉入殿,自炉内散出阵阵青气,北辰晔抬手将青气炼为一股,而后摄入心口。
又这样,如是过了许久,北辰晔终于恢复,勉强坐直身体,一手撑着脸,神色竟是疲态,却无心再看奏折。
近年来,这心衰之兆是越发频繁了。
北辰晔撑着脸,眸光沉重看向殿内火光,长明灯灯火经久不息,似永远燃力不竭。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秋辞。”李舒景将碧炉托起,“唯有玄狐之血能愈你心疾。”
北辰晔闻之突然苦笑了声:“纵然有他的玄血延续,效力也不过百年。”
李舒景劝慰:“宗主洪福齐天,待日后正式登顶仙盟之首,定有办法觅得这长生之道。”
“但愿如此。”
北辰晔若有所思,挥手示意李舒景暂退。
李舒景躬身退出之后,北辰晔坐于案前兀自沉凝。
面前烛火幽动,冥冥间,他似乎看到了火色中摇曳的幻影。
那是百年前凤鸣之战的那场厮杀,无数人和妖在火光中殒灭,无数的同僚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
主殿之外的高处。
沐卿云隐匿的身影现了身。
他清楚地看到,在他离去不久之后,李舒景匆匆进了主殿。
进殿之时,手中捧着净元鼎。
净元鼎内炼化的清气有温养心脉之用,宗主有心疾,云岚上下竟无人得知。
一系列变数让他心头疑窦更加难平,他快速离了主殿地界,回程时袖间飞出几点金色光芒。
此乃萤蛊,有附身追踪之效。
光芒在他结印之后,飞向了身后的主殿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