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啊……
你竟瞒了我这些……
柯梦蝶燃烧殆尽。
沐卿云步履僵硬地退身,回头看向床上熟睡之人,而后,他悄然坐回于床畔,探出手,指尖温柔地抚过秋辞的头发,鬓角。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你可知道耗费玄力无异于折你生命。”
指尖轻移,自鬓角落在秋辞柔软的唇畔。
他又想起了那夜的画面,当时自己失去理智,秋辞被自己咬破了唇,艳色蔓延,血在衣衫开出一片片灼热的花……
“你怎么这么傻啊……秋辞……”
叹惋与心痛在胸口复杂交织,他俯身轻靠在秋辞身侧,侧耳轻轻贴近他的胸膛,他闭上眼,心跳在此刻再也无法平息。
命石说,秋辞是他的劫数。
可是他更觉得,他才是他的劫。
房间更漏无声。
未休几时,窗外突然传来扣响,有光亮投射其上。
沐卿云起身,指尖隔空点开窗。
一只北岳的传信鸟飞入房间,翅膀扑簌的同时带来了薛璋的传信:请速往南殿,有事相商。
沐卿云不知有何议事竟傍晚相约,他决定按提示前往,为床上的秋辞掖好被子之后,他速速去了南殿。
抵达时,却见现场已聚集多人,皆为今日赴宴的各派代表。
沐卿云视线速速掠过现场来客,却唯独不见千机门门主。
看到这里,他之前宴会上的猜测就此落实。
当时宴会,薛璋宴请了北岳辖区的多方门派,千机门也在此之列,如此看来,宴会的真实目的可不是答谢宴那么简单。
沐卿云落座之后又有几人到场,其中薛璋也在其列,薛璋见现场相邀者全部抵至,他便落座主位,面向大家:“深夜相邀,多有叨扰,明日北岳再设宴席,同时薛某也备了些薄礼,给各位道一声歉”
薛璋鞠躬进行致歉。
“无事,薛宗主这么晚让我们过来,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商吧!还请道来!”
最先发声的是旬阳派掌门,旬阳乃小门派,与北岳相邻不过百里,多受北岳庇佑关照,两派历来也甚为交好。
“为了让各位早点回去休憩,我就不多作他语了,今日薛某召集大家来,只是想收集大家的意见。”薛璋道。
“是何意见?”另一人问。
“诸位认为,千机门的东皇钟,是否有必要迁由仙盟其他门派保管?”薛璋紧接着抒出自己的想法,“四大神器如今仅剩其二,星原暂且无忧,因为有尊者守护,但东皇钟岌岌可危,千机门乃无名小派,门派势力日益衰微,人力稀薄,恐不足以护好神器。”
“我也一直这般觉得。”旬阳派掌门应附,想起一事,问薛璋,“可是宗主啊,此前仙盟议会上提过东皇钟改交他派守护一事,可乔未安却表态反对,至此,再无定论。”
“是啊,我真是不明白,区区一个小小门派竟如此妄自菲薄!乔未安怕是没有领教过那神秘之士的力量!真是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
四下顷刻间纷语阵阵。
沐卿云一时间无法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不做任何言语。
北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面上说要将东皇钟改交仙盟守护,实则想将东皇钟纳入北岳门下,东皇钟钟塔之内蕴藏着上古神力,此力能镇人间妖魔邪祟,除此之外,北岳主修器道,得东皇钟之力定能福益整个门派。
“尊者意下如何?”薛璋突然转向沐卿云,自上位走下,接着转向他这边方向。
“慕白是身外人,乃云岚之士,恐难以评议。”沐卿云答。
薛璋目光顿时变得深邃起来,在沐卿云脸上凝了短瞬,接着离开他这边,面向现场其他人:“若是大多来宾同意薛某的说法,薛某将重新向仙盟提议此事。”
“我不同意。”
南殿之门突被破开。
一袭蓝衫长影大步闯入。
乔未安顶着外界透入的风大步入殿,面向薛璋当场发话:“打狗还得看主人,宗主,打我东皇钟的主意,怎么也不叫我这个当事人过来商量商量呢?”
“乔未安?!”薛璋明明将此事密瞒了,乔未安竟然还闯了这里,他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对方,“我又没邀请你,你怎么不请自来?身为千机门门主,竟是一点礼节规矩都不懂吗?”
“我本来就不懂规矩。”
乔未安欣然地接受了这句评价,环视周围的同时气定神闲对薛璋道:“可薛宗主似乎较之于我,更胜一筹啊。”
“你……!区区小辈,如此无礼!”薛璋急着赶人,周围此前通过气的门派受到感应,一些人起身即应,做势想要赶人,现场似乎即将变得暴乱。
沐卿云担心现场演化成无可挽救的局面,起身想去劝和,乔未安脸上却无任何惧色,朝殿中薛璋再度走近:
“你们也别急,我今天来也只是想说几句,说完我就走。”
乔未安直截了当对薛璋,下颌微扬,透着无畏晚生独有的气场:“薛宗主暗中召集那么多人前来,无非就是密谋东皇钟之事,我今日在这儿撂话了,东皇钟以前在哪儿,现在,以后,都得在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乔未安也要守护好他!”
说罢,乔未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身影带起一阵清风。
薛璋被当着面这般反击,脸上五官彻底控制不住,他背身坐回高位,甩袖愤然坐定。
偏偏旬阳长老在旁边煽风点火:“没想到那千机门竟是块硬骨头。”
“哼,硬骨头?他爹当年还不是乖乖给我北岳伏低做小?我看他硬到几时!”
薛璋单腿跷起,面朝门外方向不屑道:“区区千机门而已,不足为惧,我会让他跟他爹一样,为不当之言付出惨重代价。”
这显然已经涉及到门派间的纷争。
北岳垂涎东皇钟已久,这在一些门派已是广为人知的事情,当年北岳也是因此与千机门生出罅隙,据说北岳曾为表示和好赠予千机门前门主法器,然而法器却致使前门主伤损,修为大伤。
参与这次宴会前,沐卿云就已经预感到两派争执将会藉此上演,沐卿云离开云岚前夕就曾收到北辰晔的密信,北辰晔叮嘱他若是发生东皇钟归属争执事件勿要插手,这是两派间的暗斗,云岚对此不应做过多干涉。
出行在外,沐卿云理应站在云岚的立场,他不得不按照安排行事。
秘密议会就这般被乔未安终止,薛璋心情极差,无心再议,命众人散去各自休息。
天微明时,沐卿云回到寝居,打算带秋辞早早辞行。
沐卿云步入房间,却见秋辞已经醒了。
秋辞靠坐在床畔,仰头面对着承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到门打开他才醒神一般转过来。
看到沐卿云的那一刹,方才平静不久的血气顿时又暗涌起来。
沐卿云每朝他走进一步,他心里就紧张一分。
只因为,大约半个时辰之前,他醒来之时,发现房间墙壁留下了柯梦蝶飞过的磷粉。
他随身将柯梦蝶的茧放在衣襟内,不知怎么的,柯梦蝶昨夜破茧而出。
他当时醒来之后慌张地摸过衣襟,果然,柯梦茧少了一枚,直到他看到墙上留下的磷粉之后才意识到在他熟睡时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柯梦蝶的饲养方法,上次他在洞中无意间得到此物之后,一直将其近身带着,想要随时记录他和沐卿云的回忆。
可他的玄力使得柯梦蝶昨夜不受控制,破茧而出。
如此说来……此前柯梦蝶记录着的洞中画面……有可能……
不知道在他沉睡之时……师尊可还在房间?
是否看到了那些画面?……
一念及此,身体实质的反应越加僵久了些。
沐卿云踏入房内,因着房间内光线的关系,暂未发现秋辞微红的耳根。
倒是秋辞心慌自扰,微哑着声发了问:“弟子适才转醒……师尊怎得还不休息……”
沐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