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知晓对手是程晚,还不忘在衙门外面冷嘲热讽:“程讼师,女子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很显然,他也拿到了这般厚的卷册,而且还看过了内容,如此清晰的案件,他怕是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觉得是稳赢了。
程晚并没有做任何言语。
三法司可不会将已成定局的案件拿出来糊弄,况且,这几十本卷册,光誊抄都要好久,还要一式三份,岂能是玩笑。
“莫急,莫急。”程晚在众多卷册中找了一本黄色封皮的卷册,大理寺的判书便在其中。
“这判书,看似条理清晰,证据、动机都逐条列出,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死者的死因却是简单带过,即便是认罪书,对作案的手法也没有详细的阐述,你们不妨从此处着手。”
这起案件发生在都城外一富户家中,这富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经商年少有成,小儿子是有名的纨绔。
大儿子有一个青梅竹马,奈何这青梅家道中落,沦为了官妓,好在卖艺不卖身。
当大儿子终于攒够了钱,将青梅赎身之后,又被他父亲看上,日日骚扰。
青梅实在忍受不了,这才设计了这出纵火杀人案。
乍一看,确实顺理成章,但中间有很多细节并没有得到确认,比如死因,死亡时间,手法,有无同伙等。
方正对程晚的洞察入微,感慨于心,毕竟这不是生啃律法条文就能知道的,而需要陈年累月的经验以及广泛的学识。
还有一个人也是躲在幕后,观察着每一个前来抽签阅卷的人,那便是大理寺卿。
整个大阖国的讼师都齐聚于此,要想知道参赛者的水平,看他对案件的初次把控,便能知晓一二。
大理寺卿便是如此,熟悉人的同时,也熟悉了诸位讼师的业务水平。
而他这一举动,虽然隐蔽,但还是给有心人看到了,大肆宣扬。
不过宣扬的内容,完全歪曲了他的本意。
不过,也并非针对大理寺卿的行为举止,只是拿他的行为做个由头,抨击程晚。
第二日,程晚依旧是在睡梦中,被家门口的动静吵醒的。
梁烨和何吴斗志昂扬,把飞竹苑的后院当成了根据地,天微亮,就来碰头聊案件,所以此时,他们也正好帮程晚拦住了那些上门闹事的人。
而叶东篱依旧是一把剑,横在众人面前,凶神恶煞,倘若那些人再前进一步,马上就会见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治安司,再加上程晚的特殊身份,更是出动了大批人马。
程晚睡眼惺忪,拖着她自制的拖鞋,带着一股起床气,便走到人前对峙。
“你们在我这闹可闹不出什么,反而会被治个扰乱治安之罪,刑部大牢可空的很。”
“程讼师自然有刑部护着,苏大人还是主考之一,想必,早就内定程讼师为第一了。这讼师大会不过就是给程讼师一个心安的流程罢了!”
程晚平生最恨被人无故戴帽,这下更是火力全开:“你这是在质疑圣上不公?人心是脏的,看人便是脏的,你们这些人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求的是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反倒来我门前泼脏水,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多看看书,免得到时候连自己怎么败的都不知道,还要怪圣上不公。”
“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可没有指责圣上!”
“是吗?证据呢?这些官人两只耳朵,一双眼睛,可都听着看着,你们字字都在指责讼师大会,讼师大会乃圣上亲办,可不就是指责圣上!”
梁烨听出了程晚的话头,便接过来附和道:“治安司虽说只是刑部下的分支,但也是在天子眼下做事,为天子分忧,如今这聚众闹事不说,还口出狂言,真叫我等外乡人看了热闹。”
堵在飞竹苑门口的大多是被鼓动的讼师,只有少部分看热闹的百姓,治安司一旦动真格,是真会把人拉大牢关个十天半个月,倘若真是如此,这些参加讼师大会的讼师才是得不偿失。
见治安司的人有抓人的趋势,这些人便一哄而散,不一会,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程晚这才的了闲,吃了个早午饭。
而早午饭的下饭小菜便是何吴和梁烨对案件分析的持续输出。
程晚也不参与他们的讨论,自顾自的躺在一旁的摇椅中,喝茶翻卷册。
又有好几天没见到苏暮了,今天早上他也不在。
“不好了,不好了……”
这声音,这语气,让程晚有一瞬间的晃神,回头一看,是百里丰,眼神中是不易察觉的落寞。
在场的,只有叶东篱,惊讶之余,把百里丰一顿臭骂:“有事说事儿,大呼小叫做什么。”
百里丰碰了一鼻子灰,惊觉自己做的太过,面露尴尬:“苏大人主动请辞,退出讼师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