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父亲的局便开始了。”
“一切都是假象,都是他苦心经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掌家人。”
“最后他如愿了,便换了副嘴脸,母亲提的要求被他一一否决不说,他心烦之时,还会打母亲,最严重的一次,甚至……”
顾瑶如鲠在喉,便深呼吸了一口,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若不是三叔,我母亲早就……”
“不仅如此,小掌柜们也是苦不堪言,如若不能达到他的要求,便会换一任小掌柜。”
“换了也便换了,可他却明令禁止其他商号继续聘用……”
“有人反抗了?”程晚问道。
“自然。”顾瑶顿了顿:“但,他死了。”
“是被他找人打死的。”
“高高在上之人,总是视人命于草芥。”程晚心中烦闷,这种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极了她的侍女夏夏惨死的那一日。
“那他是如何入狱的?”
顾瑶自嘲的笑了笑:“是顾青,他大义灭亲,去衙门状告父亲。”
程晚惊讶于顾青的勇气,难道就是因为没心没肺,所以就是胆大。
程晚是打心底里佩服。
她继续道:“难道这就是他做官的原因?殴打朝廷命官,是要处极刑的。”
“也不完全是,他觉得官能压商,便一心想做官,压父亲一头。”
程晚了然,只是这种事情肯定被严令禁止再说了,不然她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不过此等人,外祖母定然是不放心再将顾家交给他的。
程晚和顾瑶边写帖子,畅谈一下午,夜幕很快降临,随着夜幕而来的,还有逐渐飘落的雪花。
第二日一早,便派人将帖子送到了各个小掌柜的手上。
雪还是没有停。
景云一早便踏着风雪回了都城。
灾民见开了个口子,想一拥而上,可守城的士兵也是积攒了怨气,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些人拦在了门外。
顾家在镇外搭建的粥棚和临时屋舍早就被挤塌了,如此情形,在县令没有出方案之前,是再也不敢出去布善了。
程晚将这次的掌柜大会放在了春潮楼,并且交代了春潮楼的掌柜,让其多备新鲜当季食物,以礼宴的标准作招待。
眼看马上就要到午时,却仍未有人来此赴宴。
程晚以为,这些小掌柜定然会听从大掌柜的命令,谁知道各个反骨在身。
“妹妹,怎么一人没有?”顾珩今日倒是穿的隆重,平日里只衣衫披散,如今倒是一身整齐的淡蓝色上衣绒衫和同色系的下袍,腰间是一枚兰花形状的玉佩,上面刻着一珩字。
程晚想到了自己的昭字玉佩,原来这是顾家的传统。
“还未到午时,二哥先落座吧。”
紧随其后的是顾青,携风雪而来,还穿着官服,气喘吁吁的,他怕赶不上这饭局,一路狂奔而来。
“这些个小掌柜怎么回事,大掌柜都亲自设宴迎接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亏的我们顾家连年给他们涨分红。”
程晚面上虽然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立威了。
毕竟还有瑶姐姐的账要找他们清算。
午时已至,仍旧不见小掌柜的影子。
程晚也不惯着,直接传了菜:“剩下的全部打包,送到各个小掌柜府上。”
这饭是一定要让他们吃下去。
“不必,不必,大掌柜盛情邀请,我等哪有不来之理。”
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掌柜,名唤徐亦,似乎在众小掌柜中颇有威望,身后跟着所有的小掌柜。
程晚开口便是嘲讽:“诸位小掌柜连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今后还有谁敢和你们做生意啊?”
“大掌柜,我等是在午市休市的时候才敢外出赴宴,得盯着这些铺子啊。”
“事必亲躬本是好事,可如果全都一把抓,那不就是牛刀割鸡,便是诸位掌柜个人能力不足。”
“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权益,盯紧些,便不会有纰漏。”
程晚会心一笑:“诸位掌柜既然如此敬业,那程晚也不便再留诸位用膳了,把该说的事情说完便散了吧。”
“这……”小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将程晚骂了个遍,只觉得这小姑娘太不懂事了。
依旧是以徐亦为首,他道:“我们对大掌柜募捐一事,已有耳闻。”
“近来灾民遍地,生意难做,各家铺子的营收都不是很好,如今再让我们各自拿出钱来赈灾,那铺子可是倒闭了。”
“况且,赈灾是官府要做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在他们赴宴迟到的时候,程晚心中就已有数,他们是不愿意出钱的。
因顾家垄断了江南的药田和丝制,这些商业关联铺子才纷纷加入顾家商号,一来可以低价拿到原材料,二来可以形成产业闭环,对双方都有极大的好处。
虽然叫着大掌柜,可谁又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