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是一个负责任的监护人,身为闫微的带队人,一直让后者跟着不远不近的地方免得发生突发情况后无法及时救援。
说实话,闫微觉得周毅的举动也很符合圣呃圣父的标准,按理来说,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劳心劳力实在没必要。
她轻轻侧头,余光瞥见了几家商店间空巷转角处闪过的一片沾满灰尘的破烂碎片,那原先是某个美丽白衣服上的片段。
闫微曾想象过这些如今落满灰尘的自然野蛮生长之地曾经的模样,那里是否会是一片宏伟的钢铁森林还是人潮汹涌澎湃?是否会有曾经的闲人旅客迈着轻松的步伐与同伴踏入灯光闪烁之地抚摸轻柔的衣料?是否在疯狂与尖叫冲进华而不实的玻璃门时带来无处可藏的绝望?
如今荒芜难掩的寂静废墟可曾是死亡眷顾的喧嚣之地?
泥土上的深灰色花岗石依旧坚硬,玻璃碎片侵染了干净的街道,野草作为植物大军的先锋率先冲破钢筋水泥,野蛮生长,科技的墙角开出了一丛白色的无名小花。
今夕已然破碎,往昔是否美好?
闫微脚踩一双高筒靴,脚步轻缓地落在了玻璃上,脚尖碾过人类商业的遗留物,她走进一家旧日的零食店。
姜黄的灯光不会再亮起,腐烂的臭味和腐朽的潮味取代了暖甜的芳香,甜品腐烂变质成了毫无价值的垃圾。
闫微看不见一个倒下的尸体,在店里乱走一气后她走到收银台,没有眼白的收银员抬起头同她对视。
“您好,”闫微开口,好像自己是一个还活在平和时代的普通顾客,而不是面对感染者的可悲幸存者,“请问您知道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人类可食用的正常食物吗?”
这是她从覃酒那学到的一个问法,本次为第一次尝试。
收银员不说话,慢慢张口了嘴,口水落下恶心的粘液丝在黄黑的牙齿架起一道透明的水晶桥。
收银台上的物品怦然落地,迅猛的攻势却在尚未进行时被人打断,因为闫微的动作比它更敏捷,也更有力,后者翻身压上桌面,用左手死命扼住了怪物的咽喉。
她把身体重量全部压上去制住对方猛烈的挣扎,然后在后者喉咙里溢出的轻微吼叫声用刀从眼睛捅入,削掉了对方的一半头颅。
“好吧,可怜孩子。”
“你真没用。”闫微说。
一个不合格的服务员,既没有拯救的可能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不如死去不给她添麻烦更好。
闫微重新在店里转了几圈,手指抚过那些带了点沙质感的布料,她想,这些衣服曾经一定珍贵非凡,否则不会在被灰尘掩盖光泽后依旧像旧日那般吸引她。
她不知道这些衣服是否算得上漂亮,只是随时挑了几件姑且可以被称为裙子的款式丢进包里,然后她选了件角落里的格子衬衫开始擦拭刀上的血,脸上的脏污。
等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走出店门,他们小队五个人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和了。
除了一个找到两包未感染的尸体旁的书架后藏了两包过期老久的方便面,其余人包括带队人周毅在内的都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闫微不是他们中唯一一个遭遇感染者的,有一个人被感染者的指甲抓伤了,不确定有没有沾染到血迹或唾液,目前只能让他走在最前方尽量降低风险。
带队人周毅拿刀深刻警惕着,他现在已经分不出多少心思去关注闫微,他知道,队伍内部有个感染者甚至比被感染者袭击更致命,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彻底感染变异。
“你刚刚有些慢了。”队伍里的一个女队员和闫微贴近了一些。
闫微记得她,她叫郑珂,队伍里只有她们两个女性,后者比她的经验更丰富一些。
“如果是单人行动,还是最后不要离队太久太远,出意外了没个照应。”郑珂说。
闫微笑了笑,像之前对待付欣怡他们那样乖乖巧巧地回了个'好',但这不能说明她把这件事放进心里了,毕竟有句话叫'阳奉阴违',更何况她本人打从心底里不认为独身是危险的。
弱小,无能,在末世里,在丛林法则中,致命明明就只有这两点。
其实在这种城区最好不要高声说话,根据人体机能的差异,感染者也拥有很多不同的个体优势,比如视听速这些方面,有些甚至被病毒强化到离谱的程度。
郑珂和闫微并排走着,偶尔有一两句交流也是在每次分别要重聚后,他们受伤的同伴已经被处理了,出师不利给这次任务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对了,在车上我就想问。”
闫微微笑着扭过头来看她。
郑珂尴尬地摸了下鼻尖:“我不是怀疑的意思,就是你的脖子,”她用手指了指闫微脖子上绑着的白色丝带,那是出门前覃酒帮她系的,“是之前受伤了吗?我建议如果是的话你最后抹些药膏绑个绷带,在末世里感染发炎会很麻烦。”
“你说这个啊。”
闫微伸手摸了摸那块柔软的布料,指尖翻转将其接了下来。
“是一个好看的装饰品,我家大姐姐给我挑的。”
她以一种过分快活的兴奋口吻如此说,十分来劲地向郑珂展示自己手上的那条普通白布条,惹得后者只能尴尬地打着哈哈回几句没根据的玩笑话。
闫微灿烂地笑着,你很难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还能保存这种程度的乐观,以这样过分的积极态度面对生活。
“她挑了我当然就要带,是不是很好看?”
活力四射,充满热情,像一个长在正常阳光下对生活抱有无限热爱的青春少女。
闫微脖子上那道流出乳胶状血液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