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的哭嚎更加大声。
这一刻吵闹声不绝,偏偏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显得安静,闫微沉默着打量对方墜着烂肉的脸,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手上只有一片潮湿。
可惜这不是眼泪,而是之前不小心粘上的鲜血。
苏琴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了,她原本永远充满朝气的声音变得平板磕绊,沙哑尖锐的嗓音每说一句都像是咳血:“我不想变成这样。”
得益于地下研究所每个月都会给成员发放的疫苗,苏琴现在还残存这样一丝理智,她一路逃跑才从千里之外的那个地方跑到了这里,她让藤蔓吓走了城里几乎所有的人,于是末世中最早的一座空城诞生了。
“那就好,毕竟现在的我依旧想让你死。”闫微笑了。
她想到了和苏琴短暂的相处,想起这家伙在相处过程中把她当小孩子的样子,在抽血的时候都要像哄孩子一样说不要怕,闭上眼睛就不疼。
以前的苏琴确实称得上是一个温柔的人。
苏琴黑色的眼珠微微转动,她的目光放心闫微身后的庄园,她一路逃,一路跑,路上的行人看她的样子尖叫,持枪的警察对她开枪,可她无动于衷,她一直在跑,可惜还是差一点。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可老人就是在她面前被藤蔓刺穿了心脏,偏偏她目睹了那次彻底的吞食。
冰冷的枪口抵上她破败的胸膛,眼泪再次从她的眼角滑落。
在那一瞬间,苏琴的眼前一片黑暗,病毒接管了她的身体,而她的思想得来了短暂的安息。
今日重遇故人,她才重新醒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开始想,为什么呢?
那个把她养大的脸上总是挂着慈爱微笑的老人怎么死的比她这个该死的感染者还要早,在这个优胜劣汰的世界,他怎么连变成怪物的机会都没有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醒来?为什么不就此安心长眠?
子弹无声地穿过了她的心脏,可苏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记得很久以前,她也是会痛的。
闫微意味不明的哼笑,她的木/仓抬起对准了灰黑的额头:“这一枪是安息还是新生呢?”
苏琴无声地躺倒在地上,哦,她想起来了。
是不甘心,还是想再看一眼,爷爷啊,明明在那之前的几天还是个身体健康会对她笑的小老头。
闫微平静地收木/仓,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倒在蓝色血泊里的这一次变成了她最熟悉的人。
藤蔓发出悲戚的叫声,有几个空挡差点真的抽在闫微身上,可最后,这些绿色的藤蔓只是卷住了苏琴无力的身躯将她拖入那片枯萎的葡萄园里。
庄园燃起了熊熊大火,黑色的独烟铺天盖地的压过来,闫微转身,她抱着臂重新站到庄园的门口,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手臂。
唐援出来了,郑一万出来了,闫微还在焦急的等着。
“闫微!”
她轻轻一顿,手上的动作停下抬头向上看,本该从大门出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二楼,被三个人的目光聚集,覃酒灿烂的笑着,她伸出手,把手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抛向闫微,后者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
大火在她身后快速蔓延,覃酒趴在窗口笑着向下喊:“等我下去后再看吧,小妹妹,你会喜欢的。”
闫微收回放在那盒红缎带礼盒上的视线,她向前走了几步,问:“你要跳下来吗?”
覃酒稍微愣了一下,就听到楼下的闫微继续用一种平淡的,不悲不喜的语气冲她喊:“你要跳下来吗?”
“请你跳下来吧。覃酒。”
“我可以接住你的。”
楼下的人伸开双臂,像是等待公主跃入自己怀中的王子,只是闫微看起来很冷静,甚至算得上是冷漠的在看着覃酒。
除了她张开的双臂,覃酒从她的态度中看不出一点人类该有的感情。
所以她跳下去了。
闫微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接住了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冲力,只有覃酒的长发被下坠的风吹散了。
“是酒心巧克力。”覃酒站稳后顺势抱紧了闫微一些,她的脸埋在闫微脖颈处,声音显得闷闷的,闫微重新看向自己的手,“我跟你说过吗?我会给你找糖的。”
“……”
“所以不要这么冷漠了,不像你。”不像人。
在一片安静的沉默中,闫微垂下眼笑了:“这算是我的新任务吗?”她轻轻推开了覃酒,“别担心,我的情绪没什么大问题。”
“大概是病毒让这具身体的脑子也出了点什么问题吧。别担心,覃酒,下次不会了。”
她看着覃酒的眼睛笑,顺手举起手上红色丝绸黑色打底的巧克力盒子:
“你的礼物我可是很满意的。”
“我很开心,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会重视承诺。”
“当然,我只重视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