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名布衣商贩可不买账,嘲道:“妖怪就是妖怪,就算披了一张人皮也改变不了他是妖怪的事实,人与妖势不两立,我倒是很乐意看见天下妖邪尽诛。”
怼完那人,他似乎还不过瘾,放声高呼道:“这把火烧的好,钦天监为民除害,我等佩服至极。”
这名布衣商贩背后,一名衣着华贵的五岁男孩被家中老仆死死的抱着怀里,那男孩几番挣扎,就是无法从老仆的怀里逃脱,这人正是幼年时的魏朝晏。
他听着前面那人对自己的母亲的污蔑,愤怒地喊叫着:“胡说,我娘才不是妖怪!她是被人冤枉的!”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男孩掰着禁锢他腰身的手指,双腿死命往后蹬,“我要去救我娘,我要去救我娘!”
那老仆也是无奈,不得已,只好捂住魏朝晏的嘴。男孩的呼喊化作一阵阵呜咽声,又从喉头滚落腹中。
卫侯吩咐过,今日应该将小世子锁在房间里,不得叫他跑出来,可没想到小世子头脑活络,竟然解开上锁的房门避开守卫来到了祭天台要救自己的娘亲。
可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五岁的稚子,凭他想要救出茹娘岂不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再者,茹娘是个妖怪,那茹娘与卫侯生下的魏朝晏便是个半妖之身,本就是遭世人唾弃的存在,搞不好还会受到茹娘的连累,将他这个稚子也就地正法。
魏朝晏终于掰开老仆的手,朝祭台上喊了声娘!
那老仆当即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又重新捂住魏朝晏的嘴,魏朝晏挣扎着,小小的脚丫子不停踢打身后之人。
“谁?”台上大监敏锐的扫视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似鹰隼一般的眸子叫人望而生畏。
被烈火吞噬奄奄一息的茹娘闻声抬起头,霎时竟是泪如泉涌,火烧身她尚可忍受,可但在祭台下看见被锁住手脚,捂住嘴巴的魏朝晏时,她的心里竟比受到酷刑还要痛。
母子二人遥遥相望,魏朝晏竟看到母亲朝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慈爱与不舍,仿佛在说:“临儿,莫要害怕,好好活下去。”
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无力挣脱那强有力的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母亲的身影渐渐吞没,直至发出痛苦的嚎叫。
“请各位在此亲眼见证,画皮妖就要露出原形了。”大监笑着望向火势中。
茹娘的痛呼声穿透魏朝晏的耳膜,稚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祭台。
他身后的老仆察觉到不对劲,如何能叫一个孩子亲眼看见自己的妖邪母亲化出原形,最后被焚烧殆尽。他抱着魏朝晏极速离开了祭天台,等到了一处人少寂静的街道上老仆才将魏朝晏放下了。
可魏朝晏的脚刚落地,便又要往回跑。
老仆无奈,又只能将人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侯府走去。
“我娘不是妖怪,她不是妖怪!”魏朝晏奋力地为茹娘辩解着。老仆安抚地拍了拍小世子的背,却一句话也没说。
等走到门口,满头珠翠的丽夫人走到魏朝晏跟前,捂唇浅笑,“还说你娘不是妖怪,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天她可差点要将侯爷吃了呢,不然又怎么能亲自将他扭送到钦天监呢?”
她抬手捏住魏朝晏的脸蛋,用力地捻了捻,警告道:“你这小孩,你母亲是个妖怪,你往后可得安分点,少给我们侯府添乱,不然也将你送到钦天监去,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跟我犟。”
她松开手,男孩细嫩的脸蛋上留下两个指印,她翻着白眼,用帕子擦了擦捏魏朝晏的那两根手指,慵懒地吩咐那老仆道:“小世子不听话,将他关在柴房里,不许送吃的过去。”
“这……侯爷还没回来。”老仆心有犹豫,到底是卫侯唯一的血脉,他可不敢亏待。
丽夫人当即变了脸色,“侯爷被圣上吩咐去理城,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他不在这家,当然是我做主。”
丽夫人笑嘻嘻地宽慰那老仆道:“李伯,我知您是看着侯爷长大的,心疼他是侯爷唯一的孩子,可等这孩子愿意喊我一声娘亲,我也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了。再说,茹娘没了,这偌大的侯府就我一位夫人,我年轻貌美,这肚子也得跟着争气不是,您可莫要站错队啊。”
老仆叹了声气,“我这就按您说得做。”
五岁稚童,刚经历丧母之痛便要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挨饿受冻。
这个世界,没有留给年幼的魏朝晏一丁点儿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