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平平无奇的天灾,地里的粮食变少了,但是要交的税一点没有减少,最后落在农民自己手里的变得更少。
若是仅有一年,赌一把下一年老天爷的好脸色,过个丰收年倒是过去了,可不曾想第二年也是如此状况,那些高门大户要维持往日的奢侈用度,便要向下一层剥削,于是河东二郡变成了十户逃一的现状。
户口变少,也是吴轻舟现在头疼的一个问题。
终于谢钰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吴县令,我们这里其实很缺人手的,”谢钰伸出手,“这个村总共也就那么多人,就算白天做工,晚上做工也赶不出我想要的进度。”
“我想更多人能来我这里做工,待遇和目前的人是一样的,每日二食都可在公厨吃,想要工钱我便发工钱,想要粮食我便发粮食。”
“若是距离家太远,我这里也有住的地方,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将你的管辖范围全部通知下去。”
吴轻舟……吴轻舟简直要叫好了!
这叫什么?这叫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谢钰也很开心,不管吴轻舟承认与否,现在两人都已经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这个生产兵器的地方它需要看好,这怎么不算同谋呢?
两人越聊越开怀,吴轻舟谈到自己刚入村时见到的几名稚童,询问究竟是谢钰身边的哪位夫子,会在闲暇之余教化百姓。
没想到谢钰反而停止了欢笑,询问:“孩子们在家门口玩耍,也就是碰到了吴县令这般好人,若是碰到的是人牙子,那该如何是好?”
“是这个道理,我在他们这个年纪,可是天天在私塾中读书的,若是他们……”话至如此,吴轻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百姓们刚刚从会饿死的危机中转变为能吃饱饭,用哪里来的钱去送孩子们读私塾呢?
“若是我能开一家学堂便好了。”谢钰悠悠长叹。
吴轻舟眼睛一亮:“为何不能呢?”
“公子身边有夫子,我观公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为何不能呢?”
谢钰差点憋不住笑,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重复吴轻舟的话:“为何不能呢?”
没有不能的地方!
“到时候家中父母有工钱拿,孩子在学堂念书,识得些许字,又能打会算,这是圣贤书中的小康呀!”
吴轻舟通过科举做官,在他眼里众生皆是有教无类,虽要愚民,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只是想做出点政绩来有何不可。
非常可!
有吴轻舟的支持,谢钰一声令下,裴韦青和她带出来的十几个新丰村的学子终于有了活干。
在一个夜晚,无数懵懵懂懂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中哭泣,念叨着祖坟冒了青烟,念叨着幸好没走,念叨着公子真是大善人,将孩子送进一天一个样的学堂。
学堂的建设由文画决定,内容和安排由裴韦青决定。
位置并不难确定,村正孙大牛不知在哪里找了个道士,选出了村中的风水宝地,说一定要在这里,以后孩子说不定能中举人哩!
文画和侍卫队还没行动的时候,村里的年轻壮力,连夜就扛回来了几根粗大的原木用来做学堂的屋梁。
哪怕谢钰和文化说过很多次,却依旧没能打消他们的热情。
“公子可不要嫌弃我们!”
“我们都是晚上下了工之后去林里砍的,绝没有耽搁公子的事!”
“是啊公子,我们家往上数几代都不识字,都是公子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说着说着,人群中不时传来啜泣之声。
谢钰不再忍心打消村民们的热情,回去后连夜调了工厂的时间表,每日空出半天来,让他们去建设村里的学堂,工钱保持不变。
学堂宽大明亮,裴韦青发下笔墨纸张,教他们认识、写下了人生中第一个文字。
远在县城的吴轻舟也没有闲着,管辖范围里的几个村正同时来到了县衙,县令告知了他们如今有能做工、赚粮食的地方。
几个村镇半信半疑都说要回去,问问谁愿意去,吴轻舟也不着急,让他们半月内统计愿意去的人并拟好名单,一月后进城。
邵渭郡的百姓生活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长康郡也不遑多让。
叶淮瑜率领的大军已经进入长康郡,一路向东来到吴王府邸。
吴王府门口破败,似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冯大人,王府门口也会长草啊。”
草木有情,诸侯也作土。冯明杰本有些苍凉的文人情怀被刘小虎一句话赶跑,他没好气地转过身,嘴里喃喃自语。
“我挑的我挑的,不聪明也是自己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