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你以后就叫我冯大人即可。”冯明杰摆摆手,凑怀里掏出书卷和小砚台,“有点沉,你替我拿着。”
冯明杰正想把东西塞进刘小虎手中,低头看到刘小虎满手的泥土,和蔼道:“去洗手。”
刘小虎:“是!冯大人!”
洗干净了手,把水珠在身上蹭蹭蹭干净,刘小虎像是结果宝贝一样接过冯明杰的东西。
下一刻,刘小虎放开脚丫子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立志于让整个新丰村都听到:“娘!我当官啦!!”
“谁?!”
“就那个字写得跟狗爬一样的刘小虎?!”
“他不就在书院里读了一个月吗?!”
这些从村里发出的窃窃私语,站在田地里的冯明杰自然听不到,他看着刘小虎的背影,只觉得年轻人火力旺,有一颗纯孝之心。
是个好孩子啊。
刘小虎及其家人的喜悦之情不必多说,兴奋过头后刘小虎也没忘记冯明杰,邀请人回家坐坐。
冯明杰从进屋开始,就观察着一切。
围栏是新的,院子里没有鸡鸭,空地上有耕种的痕迹,长势快的绿叶已经冒出了新芽。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大床,三张小板凳。
抬头,房梁上没有红布包裹,无论是房柱还是窗户房梁,都是新木。
看来他们也来此地不久,并且并不富裕。
这反向验证了刘小虎之前的说辞,他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位长居山林的公子在此派人教书。
刘小虎父亲将小板凳擦了又擦,试图证实不脏,才敢邀请冯明杰坐下。
冯明杰没有那么多所谓,反正被派出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人都已经四十岁了,官肯定升不了了,把该干的事干好,和家里头的婆娘一起等死就好了。
冯明杰:“我竟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写下来给我看看。”
刘小虎舔了舔毛笔尖,笔尖稍微软下来能写了就往纸上写:“小民刘小虎。”
冯明杰:……
真的没读过几天书啊。
凑近一看。
诶哟,这字……实属……有些……丑陋了……
冯明杰:“这笔和砚台,加上这册子,送你练字吧。”
刘小虎惊喜:“多谢冯大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嫌弃刘小虎难言的字体,冯明杰还是把刘小虎收了。
本意是给自己省些事,刘小虎的字太丑,苦了冯明杰在新丰村做人口登记时,还是需要自己动手,刘小虎的作用,就是在新来到的灾民们或排斥或崩溃、或激动或消极时做调节剂。
毕竟刘小虎虽然只有十四岁,人却格外壮实,这一个月养得像一只小牛犊一样,往那一站,就没有不配合的。
名册一天登记不完,二十公里一天也走不完,冯明杰直接在新丰村住下了。
他对这个村子多有好奇,正好住下来也有时间好好看看。
不过村子里并没有客栈,书院的裴夫子主动迎接了冯明杰,命人准备出了一个村子。
冯明杰:“裴夫子?”
裴韦青身穿素色衣袍,未佩戴任何可以明示性别的东西,也不难看出是一名年龄不到二十的女子。
裴韦青:“正是。”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冯明杰和裴韦青两人互相行了学子礼,没有对裴韦青的性别过多询问。
送冯明杰进屋后,冯明杰问道:“裴夫子留步。”
冯明杰道:“这间书院可是一名久居山林的隐士公子所建?”
裴韦青:“确实是隐士公子所建。”
冯明杰感叹道:“真是一名身怀大义的公子啊。”
裴韦青笑道:“我们家公子希望这天下间每个人都能吃饱饭,都能读得起书。”
如此天真的想法,在冯明杰看来和说笑无疑,对隐士公子的探究想法也变成了看晚辈的慈祥,向裴韦青告晚后便休息了。
往后几天,冯明杰带着刘小虎走遍村庄,整理名册。
两个人原本半个月的工作量,在学院学子的协助整理下几天便完成了,冯明杰收拾东西和刘小虎前往下一个村庄。
新丰村未婚的无论是五六岁还是十六七岁,几乎全部读过一些书,懂得一些道理,交流起来并不困难。
可这天下并不是谁都读得起书的,接下来的路途,冯明杰做好了会被为难甚至行贿的可能。
左右有刘小虎,安全倒不成问题。
但让冯明杰惊讶的是,和刘小虎负责的几个村庄里,读过一点书的年轻人竟然不少,那些埋藏在每个村中的小小书院甚至没有一个正经夫子,是一群聪明的少男少女,自己书读得也不算多,却已经出来教化众生。
而这些少男少女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来自新丰村。
冯明杰忽觉对新丰村和那位隐士公子的定义太过简单,故而在返回京城途中,又路过了新丰村。
“站住!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