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雨回了趟北正街,这里还是当年那个样子,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树木,阳光穿过树梢,连叶子都光亮起来,小道上、屋檐上、墙面上都被撒上了星星点点的光,长长的影子和细密的影子相互交织,斑驳又厚重,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林疏雨没有马上回家,她买了些水果跟吃的,先去拜访了以前照顾过她的邻居们。
这里住的多半还是那些老人,只是当年的小孩很多已经离开这里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留在这里的林疏雨已经不认识了。
老人们见到林疏雨都很高兴,一个个围过来兴高采烈的,她们问的最多的还是林疏雨有没有谈对象。
“小雨啊,什么时候把你那一位带给我们看看呐?”
“对呀对呀,我们好帮你把把风啊!”
这些话从林疏雨出去上大学就开始问,年年问,刚开始只是旁敲侧击,到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问。
每年一有人问起这个事,林疏雨就会想到宋南伊。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那么久都忘不掉宋南伊,多多少少跟这些大姨大妈也有些关系,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宋南伊派来的间谍啊。
每次都问每次都问,好像人类来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就是搞对象一样。
搞对象,人类的终极命题。
“呃……”林疏雨尴尬地摸摸额头:“快了,快了……”
“咦——你每年都这么说!”
“每年还是一个人回来!”
林疏雨扣了扣手指,决定下次把宋南伊也带过来,总不能每次都让她一个人受苦吧。
“对了,梅姨,”林疏雨想起什么似的,“我们这块有没有面馆啊?”
“面馆,很多啊,沿着这条路出去去有三四家呢,还有街尾也有——”
“就是,”林疏雨语气有些急切:“街角尽头那家!”
“街角尽头那家?”
“对!”
梅姨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林疏雨也疑惑了,什么街角尽头的面馆?
梅姨挠了挠头,突然一拍手掌,指了指身后:“这条小巷走进去也有家面馆,就是老刘他们家啊!你知道的。”
老刘。
林疏雨知道,缺了一条腿的老刘,他媳妇右手只有两根手指,他们养过个小孩,可惜早夭了。
林疏雨跟梅姨道别,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小巷。
她很少从这里走,每次进了大门就。径直上楼了。
她很好奇,宋南伊怎么会知道这样一家面馆。
这甚至都不算一家面馆,连招牌都没有,就是在门口支了个摊子,旁边摆了几张桌子椅子而已。
林疏雨去吃了碗面就离开了。然后她在这些街头巷尾逛了起来。
其实她每年都会回来两三次,这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她就是有种奇特的感觉,觉得宋南伊比她更熟悉这块地方。
怎么想着,她又走回了刚刚那个面摊前面,偶然的一次抬头,她看到她家的卫生间的窗。
林疏雨霎时想到了什么,脸一下白了好几个度。
她快步走到那摊子前。
两口子分工明确,一个煮面一个打下手。现在没有顾客来,他们就坐在一起聊天。
林疏雨又要了一碗面。
那簪着头发的妇人端来面的时候好奇地问了一句:“姑娘,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那么快又来啦?”
林疏雨拿了双筷子,笑说:“您这的面太好吃啦。”
那妇人瞬间眉开眼笑:“是嘞,你叔做面可老吃了,虽然我们这地儿又偏又小,还是有挺多回头客的嘞!”
“姨,你这边……”林疏雨眨了一下眼睛,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有没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回头客?”
“嘶……”那妇人挠了挠脖子,“你怎么说还真有一个,也是个女孩子,别的我可能记不得,那姑娘应该是个勤快的,每次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吧,她总是第一个来吃,吃一碗斋面就走了。”
林疏雨手扶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经常来吗?”
“不经常!”那妇人摇摇头,“她很少来,有时好几个月来一次吧,甚至有次隔了一年多都没来,我还以为她去外地工作了呢……”
“我对她印象比较深呢是因为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少那么早来吃早餐的,那个点我们刚开摊呢,而且早餐陆陆续续来的都是些晨练的,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一般都是下午,比如这个点过来……”
林疏雨握着筷子愣了很久,直到筷子松松地从手里滑落,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那妇人也是一愣,意识到自己讲得有点多了,催促林疏雨快吃面。
“姑娘我给你换双筷子,快吃吧,我们这的面可好吃了,就我刚刚说的那个姑娘,她不住在这一块就经常过来吃呢,你说好不好吃?”
林疏雨抬起手来抹了一下眼周,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含糊不清地应道:“好吃……”
林疏雨吃得很快,眼泪鼻涕流得又凶又急,老板娘还以为面做得太辣了,说了她老公两句。
她老公说:“只要不让多放辣椒都是默认微辣,怎么可能不小心放多了辣椒呢!”
林疏雨吸了下鼻子,声音又细又小,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自己吃不了辣,一吃辣就眼泪鼻涕一起流……”
“那你下次来,我让你叔不给你放辣椒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