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定在这个周末。

班主任了解过林疏雨家里的情况，把她叫去了办公室，想多问几句。

“疏雨啊，近来学习生活都还好吗？”万足户年轻，对学生却是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没有一上来就问林疏雨的家庭情况，而是先询问其他的。

“跟同学相处得也还行吧，我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跟那个宋南伊倒是很玩得来……”

林疏雨抬起一直垂着的头，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还好。”

“现在是跟着谁生活呢？”

林疏雨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次性说完:“我一个人生活，家长会可能没有人来了。”

万足户不死心:“没有一个长辈或者是——”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万足户轻轻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说：“家长会的时候我们班上要有一个优秀代表讲话，你是我们班第一，也是年级第一，你准备一下好吧？”

“好的。”

见林疏雨好像不愿意多说什么，万足户又多说了几句，嘱咐了一些学习生活上的事，最后还叮嘱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老师，老师会尽量帮忙的。”

“好，谢谢老师。”林疏雨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万足户看着她的背影，推了推眼镜，想起他们年级的教导主任之前跟他说的话。

当时期中考试的成绩刚出来，林疏雨是年级第一，而且拉了第二名整整30分，形成个轻微断层。

他感叹这样好的苗子竟然刚好分到了他带的班级。

教导主任跟他说——

“我第一次见到林疏雨这个女孩子，是在入学报名的时候。当时几乎来的所有学生和家长都是喜气洋洋的，毕竟考进了芜山最好的公办高中。”

“可我看到林疏雨的时候，没有在她脸上感受到一摸喜色，甚至觉得她有些枯寂。她是一个人来的。”

“新生入学的学费是一千零五十，只收现金，她当时只交了一千块钱。我让她找父母再拿五十块交上来，她平静地应了，然后就离开了。”

“然后我看了一眼她填的表格，整张偌大的纸张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家属那栏填了家孤儿院的信息。”

“我……我当时就觉得……”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应该帮她交了那五十块钱的。”

教导主任是个中年妇女，伴侣在十多年前去世了，没有再婚，身下也没个一儿半女。

她也是个女人，也是独自一人在世间漂浮。物伤其类，她可能是在这个沉寂的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所以难过。

“我没想到这个女孩子那么好，独立坚强，成绩优异……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

家长会那天，林疏雨被安排在教室门口迎接家长。

宋妈来的时候就多看了她两眼。

“我怎么觉得门口那女孩那么眼熟啊？”

宋妈坐在宋南伊的位子上问站在旁边的女儿，宋南伊说：“她是我同桌啊。”

宋妈觉着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怪骄傲的呢？

“啊——小林？”

“对啊。”

又过了一会儿，班上大部分家长都到了，宋妈看着隔壁一直空着的位置，问女儿:“你同桌那边怎么一直没人啊？”

宋南伊想起那间狭小的屋子，咬了一下舌尖。

“可能是家长没空吧。”

因为跟自家女儿玩得好的缘故，林疏雨作为优秀代表讲话的时候，宋妈又多看了几眼。

这女孩儿着实眼熟，长得清秀，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挺讨人喜欢。只是跟自家女儿关系那么好宋妈就有点奇怪了。

两个人的性格相差有点大。

一个跳脱一个文静。

林疏雨讲完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看到宋妈正看着她，就主动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宋妈点点头，嗯，有礼貌，性格也好。她也挺喜欢这女孩儿的。

家长会结束，大部分学生带着家长去逛校园。宋南伊也带着宋妈去了。

在路上听着女儿频繁地提到那位小林同学。

“她成绩好，总是考第一名。每个老师都很喜欢她。”

“她上次参加啦啦操还拿了奖呢，最佳风采奖，然后她把那张奖状送过我了！”

“还有还有，她有时候可能有点呆呆的，但是其实很聪明。煮的面条很好吃，性格也很好。”

宋妈看着女儿如数家珍的样子，禁不住问:“那么多同学，怎么你偏偏就跟她关系那么好啊？”

宋南伊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顺理成章地遇到了她，就很水到渠成地跟她好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林疏雨，她还真没想过。

“那她成绩那么好，你要多多跟她学习啊。你们是同桌，又是舍友，关系也好，平时就要相互帮助……”见女儿不说话了，宋妈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

“你不要嫌妈妈烦啊，妈妈都是为你好。”宋妈话锋一转，开始问起林疏雨家里的情况。

“那小林家住哪里啊？”

宋南伊想起那个街口的牌子：“北正街。”

“老小区那块儿？”宋妈想了一会，那一带离自个儿家里倒是不远。

“就……”宋南伊思索了一会儿，“就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弄的……”

一个瓦砖破旧但是枝叶繁茂的街角，地上扑了一块块长方形的板砖，尽头处还有一家面馆。

“那，家里大人呢？”

“这……”宋南伊挠了挠头，“我没见过。”

“你上去去找她的时候也没见到？是不在家吗？”宋妈又问。

“她……家里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