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南伊说了要习惯，林疏雨还是怕她太挤。

“可以躺进一点这边。”林疏雨往里面又挪了挪，侧身都贴在墙上。

四周都很安静，房子靠着街道，偶尔会听到车驰过的声音和喇叭声。宋南伊躺在床上，跟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感觉不太一样，心里慢慢静下来了。

在躺了不知多久的时候，久到宋南伊的意识慢慢模糊，她听到旁边的人说话。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睡前故事？”

林疏雨：“算是。”

宋南伊贫嘴：“待遇那么好啊，还有睡前故事听……”

宋南伊听到林疏雨吞咽的声音，再开口时嗓音却有些干涩。

“是一个姓林的奶奶跟一个小孩的故事。”

宋南伊屏住了呼吸，生怕漏听一个字。

“应该是一个下雨天的晚上。林奶奶在养老院的窗边听到有小孩的哭声，就出去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淋着雨在哭，觉得她可怜，就把她领了进去。养老院的隔壁就是福利院，林奶奶猜那小孩应该是隔壁跑出来的。”

林疏雨停顿了一会儿，吞咽了一下：“林奶奶原来打算第二天就把小孩送回去，没想到院里却说不是那边的孩子，那小孩又发起了高烧，林奶奶就照顾了她几天，还给她取了名字，但是林奶奶没有能力长久地带着这个孩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是在叙述着一个平常的小故事。周围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睛，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屋子里的陈设，也看不清宋南伊脸上的神色。

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无父无母，死了都没有地方埋，只能当一只孤魂野鬼，来去都是形单形只。

不过还好，在这样的黑暗中，就算对方眼里有嫌恶她也看不到。

宋南伊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心脏好像被谁用力攥紧了一样，钝钝地疼。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仿佛要咬出血来。

“老人还是把小孩送去了孤儿院，她没能力照顾好那么小的孩子。一大一小经常串门，相互陪伴，也算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原本福利院的小孩都会找人领养的，但小孩不肯走。有一年，林奶奶的儿子来把林奶奶接回了家。那小孩还高兴了好久，林奶奶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她的家人会好好陪伴她、照顾她。”

“后来林奶奶回来过一次，把小孩接走了。只是小孩没想到，林奶奶的儿子对林奶奶并不好，他接回林奶奶只是因为听说林奶奶手里还有一套房产。后来林奶奶去世，就留下了那小孩一个人。”

宋南伊静默了片刻，问:“不肯走是因为林奶奶吗？”

她突然想想摸摸林疏雨的眼睛，吃烧烤那天，就是这双眼睛，一滴一滴地，砸下豆大的泪珠。

以前她也是这样哭的吗？

哭的无声无息，哭的停不下来。

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总是用来哭泣呢？

“应该是吧。她想陪着林奶奶，也想林奶奶陪着她。”

可是我很没用，林奶奶给我取名，照顾我，带我回家，为我安排住所，我却只能给她最微不足道的陪伴。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夜静得可怕，只有远处的一点点光亮，却也远得模糊不清。

好像是月亮吧。

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身体贴在一起，仿佛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月亮朦胧的光照在两个人身上。

然后林疏雨就听到宋南伊沙哑的声音：“林疏雨，你的头发好香。”

林疏雨愣了一下：“应该洗发水的味道。”

宋南伊：“我看了你的洗发水，是茉莉清茶的味道。”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林疏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好像是吧。”

……

“林疏雨。”

“嗯？”

宋南伊的声音轻轻的，却犹如千斤重铁一样落进林疏雨耳畔：“我们两个身上是同样的味道……我好喜欢这样。”

宋南伊动了动身子，慢慢地紧紧地抱住林疏雨，头深深地埋进她散落的发丝里。

可惜我触不到你的那些曾经。

但我会用心去凝望你，感受你。

我很喜欢甚至迷恋这种感觉，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样。

林疏雨身子僵了僵，慢慢动了动小拇指。

……

你喜欢就好。

还好你喜欢。

——

昨天睡得晚，林疏雨快到中午才醒来。一觉醒来有点懵。

宋南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她，还把一条腿架在她身上。

屋子里没开灯，阳光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一片暗黄，看起来暖融融的。

林疏雨没喊醒宋南伊，她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身上的腿挪下去，没想到对方缠的更紧。

故意的吧。

林疏雨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又等了一会儿，林疏雨拿起手机来看，十一点多。怕吵醒旁边的人，她又重新躺回去，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过来十几分钟，就感觉旁边的人动了动。

宋南伊睁开眼睛，看到旁边有人，也有点懵。

“你怎么在这儿？”

兴师问罪的语气。

这场景有点像电视剧里两个陌生人不小心一起过了夜，第二天睁开眼惊慌失措的桥段。

林疏雨好笑:“这好像是我家吧。”

宋南伊转头看了看四周。很陌生。确实不是她的房间。

意识慢慢回笼，宋南伊想起昨晚林疏雨讲的那些事。

她昨天想了大半宿，硬是睡不着，后来她好像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履蹒跚地带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放风筝。这场景好像做梦一般，但又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