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两个人去开房,一个满脸伤,一个穿校服,江司甜还未成年,身份证也没带上,怎么看都有问题。
前台工作人员态度高傲,仔细盘问。
陈速一个问题也不想回答,声称自己是江司甜的哥,开两间房总没问题吧?
对方看他横眉冷眼不像老实人,跟在身后的女孩子又安安静静的,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她挑挑眉说:“两间房也不行啊,谁知道你晚上会做什么?”
监控镜头闪闪发光,工作人员不怵他,直接往他身后看:“同学,你需要帮忙吗?不用怕。”
江司甜摇了摇头,回答:“不用帮助,他……就是我哥。”
陈速嘴角一抽,气势汹汹地拍响桌子让前台直接去报警查他,小孩子没身份证就是没身份证,他变不出来,难道哥哥带妹妹出趟门还不能住酒店了?那住哪里,住火车站或者大街吗?
工作人员哑口无言,收下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江司甜双手紧攥着衣摆,僵硬站定,在前台敲打键盘的啪啪声里小声说:“一间。”
“只要一间。”
陈速皱眉看向她。
江司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一张小脸冷白,没有任何情绪,但那双眼睛低沉、黯淡,透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她说:“我害怕。”
陈速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狠狠抓了抓头发,大手搓过锋利脸庞,只能再和前台周旋,最后坦白卖惨,撩开衣服给人看自己的满身淤青伤痕,说妹妹给人欺负了,做哥哥的忍无可忍去打架出气,回不了家,回家又得挨打,搞得鸡飞狗跳。
工作人员面露不忍,但仍是半信半疑,最后问他俩兄妹怎么是不一样的姓,长得也大相径庭。
陈速忍着怒气濒临爆炸,咬咬牙,信口雌黄道:“一个随妈姓,一个随爸姓,儿子像妈,女儿像爸。”
工作人员再次打量两人,低头敲键盘,低声吐槽:“一家人还挺割裂。”
两人就这么住在一起,开着明亮的灯,一个坐床边,一个坐窗边,偶尔对望一下,干瞪眼,几秒后,又默不作声地挪开。
分别几个月,本就无话可说的人更加没有共同语言。
陈速不关心江司甜崭新的校园生活,大城市的重点中学和小县城的重点中学天差地别,如今她身边全是和她同阶层的人,她只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好像没什么可操心的——
假如今夜那场戏没发生过。
“你怎么来这里了?”
“放学怎么不回家?”
要不说都不说,要说又异口同声说,两人默契得不合时宜。
江司甜先回答:“我住校。”
陈速跟着回答:“来比赛。”
江司甜问:“会待几天?”
陈速抓抓头发,胳膊肘撑着膝盖,垂眸看地板:“三五天吧,看什么时候输,什么时候输了什么时候走呗。”
江司甜又问:“宋阿姨还好吗?”
陈速抬起头看她,漆黑眼睛和深夜一样无边无际、凉飕飕的,他冷冷开口:“本来不算好,但目前看来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司甜垂眸,喃喃道:“那就好。”
陈速蹙眉问:“你妈是不给你钱,还是不让你吃饭?”
江司甜说:“她给我的生活费很多,用不完。”
陈速撇开脸,狠狠咬牙,沉默片刻,突然转眸怒视她:“那你把钱都用哪里去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自棠城认识到现在,陈速是第一次用这样凶狠愤怒的口吻和她说话。
江司甜眉梢一皱,抿抿唇,如实答:“我存起来了。”
“你存起来?”陈速猛地站起身,叉腰在窗边来回踱步,最后停下,压抑火气问,“你存起来干嘛?高三!江司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
“你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吃饭脑子转得动吗?”
“我吃不下。”江司甜咬咬唇,又心平气和地重复一遍,“陈速,我病了,我吃不下。”
陈速喉间一滚,心口被猛扎一下,眉毛深深皱着,没了下文。
江司甜弯唇笑了下,抬起脸来望着他:“我把钱都给你,你给我做饭吃吧?”
陈速叹了口气,认真地望向窗外,回头说:“这个时间,菜市场已经闭市了吧?”
江司甜唇角挂着笑,高贵清冽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口吻却依然平静:“我说以后。”
陈速苦着脸一笑,重新坐下,十指相扣,皱着的眉棱没松开过:“刚才那伙人,你认识吗?”
江司甜摇了摇头:“不认识,但他们认识我。”
这个陈速也知道。
那伙人叫得出江司甜的名字,不劫财不劫色,拍裸-照用来做什么尚不明确,学校外面监控密布,那条深巷里面却有一处监控盲区,他们蹲守在那里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有组织,有预谋,又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