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外公没有放弃,在某一个早晨,偷偷去集市上买了一桶红油漆。
等外婆发现时,那亮眼的红色已经出现在了门上。
门的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爪印,倒不是掉漆掉的,而是小枣调皮摁上去的。
外公沉浸于刷漆的乐趣,没注意到跃跃欲试的小枣,一个扭头的功夫它就把爪子伸进了油漆桶里。
还好发现的及时,只有爪子遭受到了迫害,最后它扑闪着翅膀乱飞,学着外公把红油漆“刷”在门上。
这件事被外婆拿着说了好久,门倒是没刷坏,鸟差点“红了”。
秦颂荞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院子里物件还保持着原状。
柿子树下的摇椅是外婆最喜欢的地方,尤其是温暖的春秋,经常一个人躺在上面晒太阳。
经历过风吹雨打,木质的摇椅已经不能承担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了。
这棵柿子树的树干上留着几道很深的勒痕,那是外公经常给她绑秋千的缘故。
有段时间秋千在小朋友中非常流行,外公手很巧,用不同颜色的绳子给她编织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秋千,巷子里的其他小朋友都很羡慕,跑她家看了后吵着闹着让家长也给他们做一个。
长期无人打理生长的杂草被家政清理掉了,但是还是很容易看出久无人居的痕迹。
晏山青看见窗台上闲置的木头小人,他好奇的打量一遍,问:“荞荞,这是你吗?”
秦颂荞接过来,小小的木头人对她欢快的笑着,她点头:“嗯,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我记得外公给我雕了好几个不同年龄段的。”
她把东西放下,起身去储物间翻找,没用几分钟,一个大箱子被她拖到客厅。
小孩子对玩具的新鲜感不长久,刚拿到手时小秦颂荞还爱不释手,没几天有了新的玩具就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外公始终保持着每年给她雕一个木头人的习惯,算是年龄增长的礼物。
晏山青把箱子上的灰尘擦掉,打开后看见了好几个和手上这个相似的小人。
秦颂荞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鸟木雕给他看:“这是小枣,这时候它还不怎么会飞,于是每天都站在人的头上,有时候是外公,有时候是外婆。”
“不过它不喜欢站我头上,那时候的我太矮了,视野不够广阔。”
箱子里还有很多手工和玩具。
“这幅画是我和妈妈一起画的,不过我画的不好,我妈妈画的小人很形象,这个是我和小枣,这两个是外公外婆。”
“这个奖状是你六年级的啊?”
“对,是竞赛考试的奖状,还有个小奖杯来着。”她从奖状下面拿起来金色的小奖杯,“可惜有点生锈了。”
“上面还有你的名字,第一名呢,原来你小时候学习成绩就好。”
“也就一般般啦,你看这个,隔壁街当时新开了一家陶泥店,可以自己亲手做杯子,我记得挺多人做了送给喜欢的人,我同学拉着我也去做了一个,但是没几个月由于生意惨淡就倒闭了。”
陶瓷的杯子有些歪歪扭扭的,有种别样的美感。
“喜欢的人?这么早就早恋吗?”
“初中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看偶像剧和爱情小说,对异性逐渐产生好奇心,我记得班里偷偷谈恋爱的都有好几对。”
“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秦颂荞摇头:“怎么可能。”
她觉得小男孩幼稚的很,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跟风而已,她对陪小孩子过家家不感兴趣。
晏山青听她讲着年幼的故事,仿佛看见了一只小鹦鹉和可爱的小秦颂荞。
“幸好,这些东西都还留着。”
以前年纪太小,不懂得分离就是永别,那些曾经不在意的东西,如今却是成了保存回忆最好的载体。
幸好,她还能靠着这些物件,睹物思人。
她摩挲着木雕,嘴角勾起浅笑。
老房子的房间很多,都是用在放杂物的地方,好在该清理的清理,一下子空了出来。
晏山青住的房间是曾经秦颂荞的“书房”,准确来说是写作业的房间,没有几本书,上学用的学习资料也清掉了,床有点小,不过将就一下还能住人。
床上用品都是新买的,家政帮忙晾晒了一下。
秦颂荞的房间在二楼中间,墙上的墙纸换了新,她妈妈准备的粉色小熊墙纸早已褪色。
房间里的窗户推开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窗台上的软垫还放在那里,本来是方便小枣飞过来休息,一直没有挪走。
她从窗口探出头,看见隔壁院子里躺椅上的婆婆,婆婆也注意到了她,颤颤巍巍的扶着拐杖站起身。
她向秦颂荞招了招手,扬起声音说:“你是池家的那丫头吗?”
“——宋奶奶?”
婆婆慈祥的笑着:“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