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蜃海也想,那时她不该伸手的。
剑宗太好,肖夜白太好。
说到底那婚约,不过就是百年前的两方长辈随口一说。如今太仓剑宗是第一宗门,蜃妖一族是三流族群,哪怕是作为信物的玉石令牌都蒙了一层尘埃。
今时早就不同往日。
她借着别人的善心,去谋求不该她得到的东西……
她竟是……她竟是这般卑劣可恶……
蜃海想着,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起来。
直到她一头撞上了李藕背在身后的长剑。
冲击力让蜃海后退了两步,被撞的李藕倒是纹丝不动。少年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蜃海有些惭愧,刚要开口道歉。
“前面出事了,呆在巨剑旁边。”李藕抛下这句话,便拔出飞剑掷于空中一脚踏上,转瞬间便消失在蜃海视野尽头。
同一时刻,构成雷路的所有无主之剑猛然绽放出更加灼烈的雷光,轰鸣的雷响让蜃海有种身处雷池的感觉。
李藕之前说过这条路很安全,毕竟是剑宗弟子走过很多次的路。这里甚至可以被称为安全领域,如何能出现异常?
蜃海看向来时的方向,空荡荡一片,并无人影。她与李藕是最靠后的剑宗弟子,在他们身后并无其他来者。
她站在巨剑的脚下,望着李藕离开的方向,陡然生出种颓唐之感。
周围怪异的变化都在诉说着前方的异常,只是她又一次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徒留在原地。
然而没过片刻,李藕离开的方向便闪出六道雷厉的白芒,眨眼间,空荡的巨剑脚下就多出了七个身穿绣鹤白衫的剑宗弟子。
李藕搀扶着其中一位脚的部位淋着血的弟子,让他倚靠着剑身坐在地上。
其余五个弟子祭出本命剑,在巨剑周围摆出了防守剑阵。
“李藕师兄,这次的空间暗流不太寻常,根据流动方向判断,它并非常见的带状,而是环状。”领队弟子口吻严肃。
“民生堂那里没监测出这道暗流,它太隐蔽了,阿康一脚踩进去断了整支脚,断肢没抢回来。”另一位衣衫上浸着大块大块血迹的弟子带着哭腔道。
“我们与其他队伍之间失去了联络,不知道他们那什么情况。可能只有我们这支遇见了暗流,其他队伍那依旧平安,也可能……”捂着胳膊的弟子没有继续往下说,一个弟子帮他包扎着伤口。
也可能很多队伍都遇见了这种隐蔽的环状暗流。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一个面容很是稚嫩的小姑娘满脸泪水,“所有的暗流种类皆记录在案,且都能被监测,百年来都没出过问题,怎么又会出现没有记录过的种类?”
“会死好多人的……”
“冷静!”领队弟子呵斥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支六人小队,按照他们的速度,恐怕到不了第二处青铜巨剑。”
“得去救他们。”他看向李藕。
李藕一边给阿康止血,一边问:“能推出他们的位置吗?”
“在刚才遇险处向东一百八十里。”
李藕跃上剑,制止了想同他一起前去营救的领队弟子:“呆在此处,你去只会拖我后腿。”
领队弟子顿了顿,随即低下头:“是。”
白芒一闪而去,剑阵内只剩蜃海在内七名弟子。
她竭尽可能地帮着受伤的弟子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你队伍里其他人呢?”领队弟子捂着腹部嘴唇发着白。
“我是跟李藕师兄一起的,没有组队。”蜃海道。
“那就好。”他喃喃道。
待他掀开衣服,蜃海才发现这个一直站着安排各项事情的领队伤的也很重。他后背至腹部的伤口深到可见白骨,血色的肉块稀稀拉拉挂在上面,蜃海抖着手,将小姑娘给的草药铺在伤口处。
即使是修真界,生死人肉白骨的药物也依旧是稀罕物件。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妖,他们虽然可以做到凡人无法做到的很多事情,但终究没有超脱肉身的限制。断了手,长不回来,丢了命,也重生不了。
这支六人小队里,除了小姑娘之外全部负伤。五个剑修特意将年纪还很小的姑娘护在中心,然后被环状的暗流伤的没几块好肉。
小姑娘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和蜃海一起给他们上着药。
“别哭了,死不了。”名为阿康的剑修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小姑娘的脸,苍白地笑道,“一只脚而已。你看老大,他那伤连内脏都看见了,估计没几天活头,你若非要哭,去那边,对着老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