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接到酒神节电话的伦滋少爷在公寓里直打转,同时把所有路过的东西都砸到地上,争做全世界最好的桌面清理大师。
“少爷,冷静点。他们只是去了酒神节,说不定并没有发现什么。”管家跟在他后面,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
“没发现?酒神节的人说他们都把白鸟的尸体推到门口了!白鸟!我买下来的那个向导白鸟!”伦滋少爷猛地回身,把一个花瓶摔碎在管家脚下,“这他妈叫没发现?!”
平心而论,尼尔森的推理还是有些偏差。这家伙看上去可比一个偷去酒吧的小孩狂躁多了。
“你们都他妈当我傻逼是吧!我看你就是想让我被我爸从四十五楼扔出去!”
伦滋又抄起几个玻璃杯向管家砸过去,砸得满地玻璃碎片,然后又突然捂住脑袋,瞪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小声喃喃。
“完了,老爹才跟我说过这段时间绝对不能闹出丑闻……过两天议员竞选就要开始了,要是有人顺着这个案子查出了我影响了他竞选,他肯定要把我杀了………”
“如果您想一了百了,为什么不直接联系黑手党把那个女护卫做掉呢?”管家蹲下去,掏出手帕拾取大块的碎片,并以圣卢赛特人的思路提出建议。
“信得过的黑手党都是和我爸是一边的,他们才不会像警察局长那样卖我面子!要是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会跟我爸说的!”
伦滋少爷一拳锤在玻璃窗上: “现在只能靠霍华德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做到哪里一步了。”
霍华德是伦滋少爷的私人保镖兼好哥们,带领的安保小队还有另外三人。
虽然他们的效率可能比不上黑手党的暗杀组,但他们都是伦滋亲自挑选并且雇佣的,伦滋相信他们会为自己保守秘密。
管家友善地提醒伦滋:“霍华德先生半小时前向您报告过,他们拿到了警局提供的女护卫的号码,伪装成诈骗电话拨通了它,并借此定位了女护卫的位置。”
“我知道!但是都半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动静!天呐,我今晚连夜店都没心情去了,他们就不能快点把那女的杀了吗,我还等着下半夜出去喝酒呢!”
天不遂人愿。堂堂伦滋少爷还在高楼大厦顶层发疯,他心心念念想干掉的少女却正在小餐厅里,面前摆着一份甜品。
这是一盘奶油酥卷,外皮金黄酥脆,奶油蓬松浓郁,散发着炸面包和奶制品的香甜。只是垫在油纸上,就足够赏心悦目。
尼尔森享受着这道盖比太太赠送的意大利传统甜品,莱蒂斯却只是盯着奶油酥卷走神。
酥脆甜蜜的口感似乎并不能吸引少女,她正在为下一步该如何调查犯愁,毕竟要从警察局长那边找到线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调查的事情不能先放放吗,我都能感觉到你累了,你感觉不到吗?”尼尔森转了转食指,好像能用这个动作把莱蒂斯散发的情绪绕在指尖,“你不尝尝盖比太太做的甜品吗?“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我是向导,我亲测证明,甜品店里的情绪经常像是一大锅糖浆。”
“不用了,你吃吧。”莱蒂斯摇摇头,没分太多注意力给他。
“啊,你不喜欢吃甜的。”尼尔森得出结论,也不客气,把她那份奶油酥卷拿起来,“那这个归我了?”
“嗯。”莱蒂斯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地回应他,“没关系,反正我吃不出味道。”
“哦,那好。”尼尔森把酥卷塞嘴里,然后整个人一顿,动作停在半空,“不是,等一下,你什么?”
“嗯?”莱蒂斯被他这一下打断了思路,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吗,尼尔森?”
尼尔森更加困惑。他更加具体地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吃不出甜品的味道?”
“是啊,我吃不出东西的味道。”莱蒂斯理所当然地说,“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只觉醒了嗅觉这一种感官。”
“啊?”尼尔森诧异地发出单个音节,好像有人在告诉他直升机能飞是因为海绵宝宝是黄色的。
他把酥卷咬断,问道:“我当然知道你只觉醒了嗅觉,但这跟你吃不出味道有什么关系?”
“嗯?”莱蒂斯对尼尔森的诧异感到诧异,好像他不知道一加一应该等于二。
她思索了一下,看着尼尔森今天和她出生入死的份上,决定耐心回答这个像是在没事找事的问题:
“因为我只觉醒了嗅觉,所以我没办法自由控制其余四种感官的精神屏障。其中,我味觉的不可逆屏障最强,所以导致我没法吃出东西的味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尼尔森沉默了。不可逆屏障是什么玩意?精神屏障随共感者的想法而转变,从来都可以加强也可以削弱。这世界上哪有只能加强,不能减弱的精神屏障?
莱蒂斯的话过于莫名其妙了,他甚至特地减弱了自己的精神屏障来观察莱蒂斯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但辐射过来的情感表示,莱蒂斯是认真的。
他放下酥卷。
做私家侦探这几年,尼尔森从别人的话里找关键词的能力变强了很多。因此,即使莱蒂斯这番话快把他CPU干冒烟了,他也及时地锁定了问题的关键。
觉醒,控制力,精神屏障。莱蒂斯这奇怪的反应,似乎只能通过一种奇怪的逻辑解释。
即使这个解释非常扯淡。
尼尔森说:“莱蒂斯,我有个问题。你先跟我解释下,护卫和哨兵的区别在哪里?”
“?”莱蒂斯没想到尼尔森会突然抛回来一个世界观常识问题,但侦探看起来很认真,比面对连环杀人案还认真,她也只能认真地回答: “区别在于对感官的控制力,不是吗?”
“护卫和哨兵都是共感者,五感都超出普通人,但哨兵对感官的控制力更强,能够建立可逆的精神屏障,调节感官的灵敏度,以此来适应日常生活和战斗。”
“护卫则只对部分感官有控制力。对于无法控制的感官,我们只能建立不可逆的精神屏障,把感官降低到普通人的水平,避免影响到日常生活。只有能控制的,'觉醒'的感官,我们才能建立可逆的精神屏障。”
“……你老家的教科书里是这么写的?”即使有心理准备,尼尔森冒烟的CPU还是在莱蒂斯理所当然的陈述里爆炸了,“你老家是在平行宇宙里面穿越过来的吗?”
“这种常识为什么要看教科书?”莱蒂斯问,“这是休伯特大叔在我刚觉醒的时候告诉我的。”
尼尔森从未觉得有什么谜题如此扑朔迷离,他就像一个双性别世界观里的人第一次听见ABO。
他摘下眼镜,捏来捏鼻梁,再戴上,好像这无辜的平光镜刚刚引起了他的幻听:
“莱蒂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有超常的五感。”
“但你认为,你只能自如地控制嗅觉一种感官。对于除了嗅觉的四感,你都只能建立不可逆的精神屏障,把它们削弱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水平。其中,你味觉的屏障最强,导致你甚至没有办法尝到食物的味道,是吗?”
莱蒂斯露出了你终于懂了的表情:“是啊。”
尼尔森也露出了我终于他妈的懂了的表情。他想起自己刚刚接触到的厚得离谱的精神屏障,还有酒神节的屏蔽室里被屏障装晕的鬣狗。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吐槽的冲动,掏出手机飞快打字,然后竖在莱蒂斯面前: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莱蒂斯。我不知道你叔为什么要这么跟你说,但护卫和哨兵的区别根本就不是在感官控制上!你看谷○,看维○百科,看看护卫和哨兵的定义!你根本一直就是个——”
“嘘。”
就在尼尔森要说出“哨兵”两个字的时候,莱蒂斯突然眉头一皱。她迅速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机屏幕扣了下去,目光移向小店的门口。
“有人在外面,一共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