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青没有记时辰的习惯,指尖捻了捻些湿泥,垂下的指尖上沾染了些污色。随意地摆了摆,只落下些,多数都黏得紧了些。
这大抵也是,一个跟外界相通,时辰一致的境。
澹楚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手不脏吗?”
他瞥眼那已经流走的两盏花灯,似乎在并肩而行,一起行至远方。他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也许是因为想再看看这个境的细节,又或许是因为,刚刚诉青打破的那个人,不是境主。
虽然境也破了,但却没有如寻常一样自己破灭。而是要境中人自己走出去,自己带着发现的结果走出去。
“给我张帕子。”诉青回头道。
澹楚身形一顿,蹙眉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直接站在原地扔了过去。
诉青靠在结界前,顺势抬手一接,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指尖,好似要把那藏在指缝中的也一并清了。垂眼看着一个方向。
语气漫不经心,隐隐带着冷淡,“这里的景色还不错。”
“你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澹楚问道。
诉青头也不抬继看了眼结界,快步走了出去。稀稀疏疏的雪花中,约莫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形。声音由远及近,“看到了吗?”
他的身形再次从结界里走出来,停在澹楚前。看起来,这结界就只是一扇门。
澹楚冷不丁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诉青侧过身手指关节狠狠地敲了他头顶几下,说:“实话实说。”
澹楚盯着那若隐若现地出口:“这境能留存这么久,就足以证明境主还未死,所以刚刚那位并不是幕后的人,你的意思是这个吗?”
出口外面,是淡淡的喧嚣,应当是花朝集市开始了。寂寞飘零,残存着对些许的向往。
诉青轻飘飘扫过去一眼,明摆着意思:哦,蠢货。
澹楚:“……”
澹楚笑了笑,重新收回视线,对刚刚那个话题闭嘴不谈。
澹楚抚了抚袖子上的湿痕,按压下难受道:“准备好了吗?”
“嗯。”
半晌忽地反应过来,惯得提醒道:“收起点自己的小心思,引火上身就满意了。”
澹楚的身子已经半边探了过去。突兀地蹶了一下,澹楚整个身子猛地一晃,连带着出口的话都带着轻微的颤抖,“你……那行。”
诉青蹙眉低首,瞥了眼湿漉漉的地方,淡声道:“哦,你真的会做到吗。”
澹楚的脚后跟稳稳着地,还特地有闲情伸手准备牵着诉青,“你不信我吗?我的人品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诉青稍微稳住了站姿,朝他看了眼,难得没吵起来:“你的人品还需要我来说?你竟然对你的人品这么有自信。”
澹楚闭眼又睁开眸子提着腿上的靴子,缓缓半弯着身子,刚欲踏出一步,步伐一顿转音道:“话不能这么说,人要讲究礼貌,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诉青沉默好久,方收了思绪,淡声道:“渡口,师妹就在对岸。”
澹楚低声歉道:“算我眼盲。”
他们在一叶小舟上,舟两侧被雪覆了点痕迹,舟子在徐徐划着船,掉头看他们二人时,竟也不惊讶:“客官去哪儿?”
澹楚:“突然出现两个人,你难道不震惊吗?”
舟子大笑几声,爽朗道:“人世间这种事情多得去了,多是没钱渡河的贫苦人,装作不知便可,但我看你等二人穿着不凡,所以才问上这么一句。”
诉青拱手:“因是要去花朝集市,划到对岸便可。”
澹楚跟着勉勉强强对他作辑。
舟子船楫一转,向对岸驶过去,他手上动作停顿间,忽而又道:“岸上那位姑娘,也是公子们的熟识吗?”
舟上一蓝一绿,携着一舟子,人站在船舱前,直身而立,又负手相曰,语言里似乎尽是他们的雅趣,这一叶舟子,速度如他们语速一般,伏在河面,轻轻驶过摩擦着河底。
奚藏春狡黠一笑,张手招了招,道:“怎么才来啊。”
舟子未闻他们回应,只听到这一声语,船慢慢停在岸口,他躬身道:“见三位应当为一路人,切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