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解开了,澹楚的手握住了诉青的腰侧。
诉青剑鞘里的剑倏地抵在澹楚的下颚,“你最好先松手。”
澹楚手握得更紧了:“那你现在就杀了我罢,传出去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威武的名声能传一世。”
诉青任命似地收剑闭眼。
澹楚侧眼看着他的狐狸面具良久,敲鼓音不断,他呼了一口气,怎么开始紧张起来了。
他就这么维持着握住诉青腰的动作,步伐略缓跟在这些人后头。
这些人里,有人举着棋柄,上面是大大的“囍”字。其他的则什么敲锣打鼓,然后再鼓掌。
澹楚低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红色,手臂绣着狐狸样式,金丝银线制成的,双腿上穿着同一款式的长靴,而旁边人,也是一袭红衣,手上持着柄云锦扇子,专注向前方看过去。
澹楚在他腰间点了点:“为何不看看我?我也很不错的。”
诉青被戳着腰间部位,咬唇臊色浸眼,偏过头朝他冷笑:“你跟一个大男人也能动手动脚的么?”
澹楚不在意:“那你一千年还跟我一个大男人提喜欢,你不是比我更不要脸。”
澹楚噤声,郁色盖过了害臊。
周围凄清,直到行了一段距离后,前面听见的流水声,很缓不急。
这应当就是所言的蓓河了。
蓓河他没听过,诉青也没听过。
一言未发的人突然都躁动起来了,有人高呼:“迎人入!”随后是一长串的附和,反复高语。
诉青低声:“照那句话做,牵着我的手。”
澹楚果真松开了手,随即牵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又笑道:“遵命,狐狸夫人。”
澹楚牵着他的手,在这些高语呼唤中,一步一侧眸,他的狐狸面具有些歪了。
他想帮扶正,可又看到那双眸子里不安的情绪和担忧,一种杂念混进了他的灵识。
他觉得,那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像是,有什么东西油然而生,在慢慢生长,冲破一切障碍,一直在不停仰头长着。
蓓河的水很浅,是青绿色的,水却很亮,似如一道青色的丝绸,划向天迹。随着水流动的,还有一盏盏花灯。
澹楚想起来了花朝节,思索着奚藏春会如何备着他准备送诉青的礼品。
他其实准备礼物,只是看着这人平日里故作高深,装着古板,可又不是真古板,那真的难受极了。其余的原因,澹楚自己也不知,兴许是钱在手里痒了,想找个由头花出去。
他右手浮动着水面,河水是温热的,指尖没在里面。
这水恍若隔绝了他和未名的地方,又像是隔绝了他和谁的界限,澹楚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也看着诉青在水面的倒影,凄凄切切,那是发自心底的怨恨。
这么恨他么?
狐狸面具的魅,也掩饰不住他眼底的泣血。
澹楚手捧住一汪水又放下,尽数洒在了他的衣袖上。妖冶的朱色衣,双袖却硬生生地湿了一块,颜色暗了些,极为明显。
诉青:“你发什么神经?”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只顾着自己。
澹楚回头咧嘴一笑:“好了,都是我的错。”
“请殿下携人祈福!”
澹楚一愣神,差点忘了这茬了。祈福?怎么祈福?放花灯么,还是双手合十,再摆些贡品磕几个响头?
这个时候,天助他也。那话继续说下去:“割手腕血来表诚心。”这话阴森森的,明摆着就是用血来祈福。
澹楚听着就忍不住皱眉,境中境最难对付,若是这时就直接用灵力毁了,接下来可能还会再有一个“境中境”,没有尽头。要么,他和诉青遵守这个,直到最后关头再出击。要么,现在就动手,然后可能演戏一辈子。
哪种都不上算,尤其是对诉青,他之前腿伤了还没养好,现在又割手腕血,手腕上的血跟心头血差不多,他的精气神还没好到伤好又伤。
他耳边听见了刀起刀落的声音,猛地看过去,是诉青已经用刀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比他的一身红更鲜艳的,是他的血。
走上来一个人用碟子接着他的一点血,转头又看向澹楚。
澹楚没犹豫直接了当,碟子里也多了一滴他的血。
他看到碟子里的血,如太极图一样,不过最后却融在了一起,血融在了一起,那端碟子的人放声笑了,“果然果然,神和魂的血,最是上乘。”
随后,他将碟子扔在了蓓河里,水花溅起,青绿色的水却被两滴血染成了深红色。
看着这源远流长,不知尽头的河,澹楚没理清他要做什么。
但随后,诉青的剑旋即抽出,剑花飞舞间,那人眯着眼身子一闪,可是那是诉青,下一刻——
那人刚抚胸。
剑却已经划开了他的脖颈,鲜血流出,淋漓落下。诉青站在远处,手指微动,剑又飞回了剑鞘中。
这一切,仅仅就是两个瞬间。诉青他站在局外,在打斗外,只是他的剑上场,就可以杀掉这个布局的人,不论灵力。
澹楚霎时理解了他为何能用残魂之躯扛过一千年了,这还只是他的一半灵力,可就能抵天庭那些神官了,倘若是他全盛时期呢?
合着他之前腿伤也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