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楚说:“师父,诉青只是我最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苍云喝了一口茶,没有抬眼也没有拆穿道:“嗯,差点就手拉手拥抱抱的朋友。”
庭院里的梅花又谢了,随着扑下的积雪,厚重洒了一地,花瓣掉在了澹楚的脚边,他没有去捡而是迎着雪,去看那门外人。
诉青侧身躲过了扑面而来的飞雪,鼻梁上摩擦而过的微凉,让他没有站稳了脚跟,澹楚下意识扶着。
苍云敲击着杯盏。
澹楚看他站的稳妥后,才慢慢放开了手,道:“那是我师父,苍云。”
“我知道。”
诉青的鼻息声重了,灵鸟踩在高枝上,扑哧一下双翅立在了亭台上,觉得不对劲又迷晕了方向,晃晃悠悠站在苍云的肩上,一双隐匿不明的瞳孔盯着自己。
那一瞬间,诉青征在了原地,风雪藏人。
苍云没再看过来,温和点了点灵鸟额头,路过澹楚身边时,简单解释道:“宗门里有事,你今天自己招待客人。”
一袭红影消失在了这里。
诉青恍若再次可以呼吸,大口深呼吸着。不知为何,看到苍云雌雄莫辨的脸时,他总想起了话本子常说的,美艳动人的反派。
可苍云,一袭红衣舞剑,半城修仙者为之自强。那是除了澹楚外,再一个可以名传四海的人。
澹楚道:“你在害怕?”
“没有。”
“你确定?”
“真不害怕?”
“够了,不害怕不害怕。”
澹楚噤声了。
澹楚突然想到,自己在师父书房里看到的一册书,封面大写的几个字“妻管严”,他鼓了鼓腮帮子,说:“今日去哪儿玩?我定要好好招待你。”
“去偷鸡?或者摸狗?我打狗的技术一绝。”
诉青无奈:“算了,你想的没一个好事,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澹楚拉长尾音,刻意说:“去哪儿?勾栏瓦院还是酒楼吃酒?”
诉青移眼,犹豫后一把牵住他的手,一起向着南边跑去。
澹楚突然停在了原地,掸了掸鹤氅上的薄尘,轻柔脱下披在了诉青的身上,又顺便帮他系好,手上熟练,说:“先披上,今日天寒。”
诉青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无措的情绪一闪而过。
拒绝么?还是道谢。
他挣扎着,直到听到澹楚满意的抬头说:“系好了,走吧。”
澹楚重新牵上了他的手,手指半握着他的掌心。
“你怎么又出神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又是那个死胖子,欺你打你了,我早说了我当初想赎你的,这样咱两就能天天见面了。”
澹楚向前啐了一口,态度很恶劣。
那诉青遭受压迫的那家,他也认得打听过,左右就是一个花钱买的小官职,连个官老爷都不配称。他早就想好了,将诉青和他娘赎出来,任谁也不敢违了他澹楚的令。
在这个以修仙为尊的朝代,皇帝谢氏一族,每年固定的祭祀天庭众神,他若是可以,那便可直接替诉青报了那十年磋磨的仇。
诉青将手从澹楚那儿抽出来,藏起了自己满是冻疮的手,道:“不用,我已经攒的钱已经快够了。”
“澹楚。”
“嗯?”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待我如香玉。更是带我……”
见了你的师父。
诉青已经知道,今日澹楚约他来巷子,就是想让他见见师父苍云,澹楚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呢。
澹楚品性不好,他知道。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不过万幸他没杀人放火,不然这唾沫就要连带着一起淹死他了。
澹楚迟钝一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自己心里没什么滋味,想说的好像又没什么,就是莫名的认为,和诉青待在一块儿,那心能轻松一点。
他怕吞在心里真给自己憋死了,一大股儿的话奔涌而出:“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生善意可以了吧。”
他好像,撒谎了。
但他这人,最烦再说一遍。
诉青打下了他的手,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说:“知道了。”
你和那些人一样可怜我。
澹楚自讨没趣,原认为他也能和那些读书人问个所以然,偏偏就一句了结了。天大的话唠也挤在了胸口,找不出个合适机会说。
诉青并不在意,催着他继续走。
澹楚一路上都闷闷的,这天底下,好像也就只有诉青能让他难受这么长了,他没发泄地儿,左右道:“你小字什么?我日后直接唤你小字。”
“从荆。”诉青低头看着路道。
“行殊。”澹楚没礼貌的自介家门。
诉青没有什么波澜的,他大抵是和上流权贵一样,以一小次的施舍伸手,然后就能换得朝代的所有人,都对他夸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