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了,她听到来自女人的一声浅笑。
只是,赛场中的各种焦灼与热切,都不足以影响到百里之外的人。
退休了的闲散人员越前南次郎先生此时,正用拴着绳子的腿控制木头,敲击着寺庙里的钟巨大石钟。
渺渺梵音声里,男人心中想着的,大约是曾经辉煌的温布尔顿。
还有自己那对,虽然调皮,但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的一对儿女。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抵便是如此。
龙星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时,全然忘记了身后那位重要的压轴演员,但对方却在此时卓然成长,早已经不必旁人前来提醒。
回想着女孩的那句呢喃,高挺的少年在看了侧前方的她一眼后,对着龙崎教练开了口:
“我终于看懂了。”
本因为龙星的回应而心中笑意飙升的教练,听到身后手冢忽然说出的不明不白的话,惊讶着转过头去发问:
“你说什么?”
龙星自然也听到了那道声音,但她却没有着急转身,而是忽地低笑一声后,定定看着立于球场上的兄长。
直到那副小小的身躯,与曾经南次郎的影子重合交叠在一处再渐渐散去,方才听到身后的少年继续: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站在球场上的,是越前南次郎。”
这次,女孩终于回头回望那人。
松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转身抬头望去,他此刻,正垂首看向她。
风吹动少年洁白整齐的衣摆,与女孩绸缎般顺滑的长发,相似的心意撞了个满怀。
琥珀色的光芒穿透薄薄的镜片直入眼眸,汇合交融的两道视线里,有同样热切且坚定的信念在绽放。
“所有的一切,不管哪方面都不是等闲之辈,就连这天衣无缝的实力也是一样。”
站在后方的队长盯着场上忙碌的后辈不断说着,直到其中的一句话点明了一切。
“越前龙马的网球,是越前南次郎的翻版。”
“可是,在他超越了这堵墙之后,后面的又会是什么呢。”
在少年紧皱眉头朝着老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孩早已转回身去,故而错过了对方低垂下来的面容。
但身后,站姿高耸的人却是清楚的看到,那只一直紧抱着摄影机的右手手面上,有着因为指甲深深嵌入而造成的血色弯月。
双刀流的使出,使龙马接住了那原本来不及的一球,在全场的惊呼声里,手冢却再次皱眉。
明明站在球场之上动作挥拍的人是龙马,可在他眼中浮现的,却似乎变成了他们头一回比赛时龙星的身影。
“听说,你被称为‘最接近曾今的南次郎的男人’?”
“我很好奇。”
“你开的是那一扇门?”
“想知道吗,天衣无缝的样子。”
“你还不够强。”
......
那孩子曾今说过的许多话自他的记忆里冒出,回荡于耳畔,似乎有许多凌乱细碎的东西萦绕在脑海。
少年想要将其串联起来,正欲细究,却听到场中央传来小学弟立志全国的豪言。
以及,看到球拍脱手划破眼角的险情。
小姑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哥哥处理着伤口,她如今忽然有些感谢,感谢舅舅喜欢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外科医学书。
不然今日她...
只是,被少年鲜血浸染的棉球已然堆起许多,对方眼睑的血却仍旧没有止住的迹象。
当女孩开始拧起眉宇,少年抓住妹妹的手,开口轻声安慰:
“我没事,别怕,龙星。”
平日里拽里拽气的少年,如今顾不上自身疼痛,声线柔柔的一心哄着妹妹。
只是这温柔的声音如今传入龙星耳中,却无法起到抚慰的功效,反而让她更加愧疚不安。
自己确实有些紧张,但并不是因为感到害怕。
她熟知剧情,自然早知龙马此次会受伤,但这也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只是如今,看着哥哥眼上伤口里不断流出的血迹,她便开始后悔。
我特么是真该死啊!!!
立刻给自己来一首远方传来的风笛。
小堇的魔法让神迹就此而生,刚刚还在不断倾泻的血液如今消失不见。
龙星看着哥哥止住的伤势随机拿着球拍走上前,那瘦削的少年却忽然从一侧走来,抓住了她手中的拍子。
握拍的瞬间,他感受到对方的动作随之一紧,少年本还打算同她稍作解释,以求安心。
但当他垂眸,看到的,是那孩子写满信任的目光。
以及那在他抓住球拍后,原本紧握,如今却松开的手。
三分钟时,前辈们都还尚且镇定的注视着场上的学弟。
直到龙马的眼睛开始再次出血,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两分多钟,所有人都开始变的焦灼起来。
就连一向冷静持重的他也不例外。
少年瞥了眼手腕上的表盘,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平日里十几秒的瞬间岁月,在如今却变得如此漫长。
直到他发现,场上的那个孩子行动慢慢变得迟缓,体力明显已经开始不足。
正欲站起,身旁,被白绿制服包裹着的手臂伸来将其按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耐心点。”
女孩的臂膀看上去细弱,但却十分有力,蓝白色的护腕包裹其上,覆盖在他的袖口。
短暂的话语在这声响嘈杂热切的球场中,显得是如此微弱,但手冢却清晰的感觉到。
有股强大心安感,透过那只手,自脉搏处直传到他心头。
让人无比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