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频运转让头脑不甚清醒,仰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下意识想抬手去揭,反被他不露痕迹地握着,柔声问道:“两日不曾进食水了,面颊少了几两肉,我在小厨房为你一直温着红枣银耳汤,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来。”
妖皇大人的动作很温柔,还不忘替我先抹干净双脚,重新放回被窝里,这样柔和细心的人,除了一个人再也想不到旁人。听见他出门的声音,低头去看床边已经整齐地放着一双鞋履。
不及想下床穿鞋逃跑的想法成形,妖皇大人就端着一小汤盅回来,在榻中间布好一张小几,放下汤盅依旧滚烫冒泡,又在我身后垫好软枕,温笑着让我尝尝他的手艺。
一个妖皇,亲自为一个凡人下厨?这位大人这么亲和贴近民生的么?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稀松平常。我没开始动,他一抬手就想过来帮忙。我急忙先他一步拿着勺子,在盅里滚上一圈,热气沸腾蒸在脸上,妖皇大人略一屈指,汤面平静不少,打起一勺送进口中,温度适合,刚好入口。
微甜的汤混着红枣的甜味儿一直暖到胃里,彻底勾起来胃口。
这汤的味道越尝越觉得熟悉,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那间温馨舒适的小家,不大不小的餐桌上刚好挤着两个幸福的人。
一小盅已经见底,唇舌仍有余味,品过这么多次的手艺,若再尝不出来,那才是罪无可恕。
揣着小心思想要试探,奈何旁边打开的目光实在炙热,忍不住转过眼,倏地与他视线相撞。爱意弥漫出眼眶,直白地被它烫的发热。
禁不住问出那一句经典的话:“我们以前认识?”
“嗯。”他撑在桌沿,任发丝泼落,似乎不甚在意这蹩脚的寒暄话语,“认识挺久了。”
“挺久是多久?总该有个具体时限的。”
“年岁如何悠久,时间都会帮我记得,自从与你相遇,世界黯然失色唯有你一人光彩鲜活。”他又拉过我的手,指腹细细摩挲,温度留下痕迹,像是自栽花瓣一朵又一朵,“我所有的遗憾是没有一场能配得上你的婚仪,这次我想要给你的是向天下人宣告,你是我生生世世苦苦寻觅的良人,亦是我烙印在骨髓里难以磨灭的心上人。”
冲动是一锅煮的滚烫的水,冒出的气泡被锅沿反复灼干。它驱使着我要把他的面具拿下来,手指伸过去即将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门外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像是一盆冰水浇的彻底熄灭。
妖皇大人明显不悦地看向门外,又返回来哄道去去就回。
答案咫尺之间,就这样从手心溜走的感觉可一点儿也不妙。
脚步声窸窣远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夜风摇晃着烛光,闪着白玉一样的冷涩。
脑海中易遇的身影不断地与妖皇大人相互重叠,无论拉低哪一个人的清晰度都能与另一个毫无缝隙地重合。
主观里的臆想侵染现实,无来由的去期盼着眼前的人会是自己期望的人,笃定与自信几乎认同了他的身份。
我出现的世界一定是他存在的副本。
感应不到丝毫的危险气息,也不会对他产生其他的疑心。能安心这样的地步,只有一种答案。
窗棂翻滚一只黑乎乎的影子,矫健地轻跳落在纹式奇诡的地毯上,跑到面前伸着前爪匍匐着,两只铅灰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看过来,讨好的娇叫一声。
是易猫猫。
俯身去想将它抱起来,毛发柔软的从掌心屡次滑落回地面,像无法握住的流水,更像是它故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