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泠音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已经回不来了。”
“如果真的有办法呢?”苏觅微偏了头,说得认真,“以张无为对太子妃的感情,即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凉气蔓上了晏泠音的脊背,不知是因为苏觅的神情和语气,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件事情。她下意识问道:“什么办法?”
“殿下忘了,”苏觅又屈指敲了下烛台,似笑非笑,“偶术能取人性命,也能护人平安。只要术师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活死人肉白骨,也未必办不到。”
晏泠音沉默片刻,低声但笃定道:“不,办不到的。”
她深吸了口气。
“人走茶凉,偶术不可能逆天改命,无论什么代价……都不可能。”
苏觅倾身靠近了些,注视着她的眼睛:“殿下,这么肯定?”
自然肯定。
否则,她又何至于守这三年。
苏觅的眸光微闪,晏泠音什么都没说,但他似乎能听到她的想法。他的神色柔和下来,烛焰跃动在他的眼中:“我明白,因为我也试过。”
晏泠音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却见苏觅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一直知道,”他的眸中恹色浓重,唇角却是扬着的,“老师回不来了。”
灯烛噼啪一声,爆开了今夜的第一朵烛花。晏泠音双眼干得发痛,却没有避开苏觅的目光。她听见自己声音发哑:“如果真是安漼之在教唆张无为,那他一定撒了谎。”
苏觅的声音也哑:“可是张无为信,他或许失败过很多次,但至今都没有放弃尝试。殿下,可曾听说过百花窟?”
晏泠音的手在颤。方才苏觅说此地有偶人时,她已模糊地猜到了什么,若张无为真的那么大胆……
“百花窟里的女子,”苏觅注意到晏泠音的神情,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至少有三成是死于偶术的。我不知安漼之同张无为说了什么,但那些女子有个共同的特点,她们都出生在八月,和太子妃一样。”
他怎么敢。
晕眩感又一次袭来时,晏泠音不得不阖上了眼。她在一片暗红中望见了隐隐绰绰的人影,全是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女子。张无为想要一命换一命,但这种术法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他即便害死再多的人,也不可能真正换回陈洵。
“殿下,和张无为是讲不了道理的,”她听见苏觅的声音就在耳侧,也感觉到他又一次轻握住了她的手,“如果逐风阁还在我身边,我会立刻除掉这个人,以绝后患。”
“没有逐风阁,”晏泠音咬牙道,“我也能除掉他。”
“是,”苏觅没有否认,握住她的力道却变重了,“但不是现在。明日,殿下必须离开。”
晏泠音在他的坚持里听出了什么。
“是我吗,”她轻声道,“他的下一个目标?”
苏觅不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是回答。晏泠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并不觉得惶恐,只是忽然便有些疲惫。
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后天是八月初九,她的生辰。
“我不会走的,”她缓了一阵,依旧阖着眼,声音却很清晰,“我要留在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