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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白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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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为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偏过头去看一眼脚边的花草。他的背挺得很直,不紧不慢地往前又迈了一步,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可下一刻,他却忽而轻笑了一声,那一笑让晏泠音陡然警觉,她的试探太过明显,张无为又不是会轻易上钩的人。她回头望了眼宋齐,见他的右手正搭在左肩上,几不可察地冲她摇了摇头。

张无为的声音在此刻响了起来。

“是用了些心思,”他的声音沉沉,其中竟带了些不似作伪的惆怅,“但我并非爱花之人,这种东西不能长久,总是要谢的。”

*

陈桉已在署中。张无为待他恭敬,一进去便扶他坐下,又亲自替他斟好了茶。北地产的茶叫莫厘,是南方没有的味道,曾有豪富之家千金求购而不得,张无为给陈桉沏的是其中的上品。他知道陈桉好茶,不敢怠慢,特意去城外庸山舀回了甘冽泉水,又苦练了几日的点茶功夫。此刻见陈桉只抿了一口便搁下杯盏,不觉紧张起来。

“老师,”张无为没有坐,只垂首站在一旁,小心道,“茶不合口味吗?”

他已过了而立之年,在陈桉面前却仍是个诚惶诚恐的学生。晏泠音觉得古怪。他同陈桉的相处方式似乎仍停留在十数年前,这未必是件好事。旧情会遮蔽掉许多东西,让陈桉看不见这个学生的变化——何况,张无为本就不想让他看见。

陈桉原本要说什么,等看到张无为那虔敬恳切的神色时,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他拨转了一下手中的茶盏,长叹了口气:“初明,坐下说话。”

他唤了张无为的旧名。张无为即刻应了,拉过椅子,却只敢坐上去半个身子。他仍以为是茶的问题,抬手想要招呼婢女:“老师喝不惯,我就让他们上别的……”

“不是为这个。”陈桉摇头制止了,又是一声长叹,“初明,蔚州怎么会弄成……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的口气里责备明显,这下张无为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就想跪陈桉,但那双手还没从桌案上抽回,便被陈桉一把握住了。他僵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声音已发了颤:“老师……”

“我不是怪你,”陈桉把他按回椅上,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糊涂人,但蔚州的事,乐山的事,你要清清楚楚,一字不错地告诉我。”

他说得情真意切,张无为听着红了眼,一咬牙,还是离席跪下了。他又叫了一声老师,随即砰的磕了一个头,又仰着磕红的额头跪直了身。

“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前两日不说,是怕老师舟车劳顿,到了蔚州还要替学生操心,若引得老师愁虑,学生万死莫赎。今日老师既然问了,那我便从头说起,只盼老师千万不要动气,都是……学生的错。”

张无为又磕了一个头,额上已隐隐肿胀起来,但他却似毫无所觉,跪直后脊背笔挺,用的还是陈桉曾教过的板正跪姿。

“当年小姐下葬之后……”

这件事私密,晏泠音拿不定自己是否需要回避,但陈桉没有发话。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晏泠音的存在,只是在同自己的学生叙着旧,一如往常地耐心教导着他。

张无为也像是并没留意晏泠音,语词恳切:“我送老师去京郊的宅子静养,又回张家处理了一些杂事。当时我外放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但白冠素履不入公堂,因而我并未赴任……”

“白冠素履?”一直静听着的陈桉忽然打断了他,“你在替洵儿守丧?”

虽然女儿已病故许久,但陈桉在提到她的小名时,语调仍然变了。张无为的身子晃了一下,依旧跪得端直,嗓音却比方才更沉:“是。我与小姐虽无血亲,却情同兄妹,她既遭逢不幸,我没有独自逍遥的道理。”

陈桉的目光复杂,那里面有心痛,也有惊讶,还带了一点轻微的怜惜。

“但我也没办法留在京中,”张无为继续说了下去,笑得有点苦涩,“老师知道,我的性格如此,遇到难事便想着逃避,远不及小姐的坚强果决。于是我决意出京云游,可就在不久之后,”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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