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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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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泠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浑身发寒,而她明白那并非淋雨的缘故。她此前被护得太好了,有父皇和母妃,有恩师和情比兄妹的同门。她生来就在高处,无论她甘心与否,她都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宫墙之内,看不到墙外的河山,更看不到河山下的阴影。

她爱着的人,爱她的人,都愿她一生顺遂平安,她就该居高阁枕玉席,直至窒息在彤庭金屋的牢笼里。杜慎曾试过把她拉出来,可他太疼爱这个学生,许多事他不教,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后来他死了,她同外界的联系也彻底断了。她每日浸在秘书阁的经卷里,那里太静,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如居数九寒冬。

直到身后这个人出现。他毫无来由地牵过她的手,提着灯,领她走过狭长的寂寂地道。出口处是她老师的墓园,那里葬着她曾经无忧的岁月。

他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她最脆弱不堪、最渴望逃离的时刻。因而她跟了上去,哪怕知道尽头是吞噬人的污泥,也好过一直缩在虚假织成的壳中。

“既然公子看得这般透彻,”晏泠音攥紧了手,反问他道,“又为什么要帮我五哥?还是说公子早已对世道绝望,所谓的放手一搏,也不过是游戏此间,聊以度日罢了。”

“总要活命啊。”苏觅语声惆怅,“刚入京时我便生了场大病,若非五殿下出手相助,姑娘今日,可就看不到我了。”

“他已经开始顾忌你,鸟尽弓藏的道理,公子应当比我更清楚。”

“不错,”苏觅微微颔首,赞同道,“所以才说,要姑娘多多照拂一二。”

晏泠音忽然拉住了缰绳。她的手盖过了苏觅的手,握得很紧。两人一马就停在如帘如幕的细雨里,马在呼哧喘气,而马背上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她在这场静默里回头望向苏觅。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她试图探出那眼眸深处暗藏的东西。

“你到底想要什么?”

雨簌簌而落,划过他如画般绝俗的脸。他还在发烧,眸中似有雾气,笼着连绵的山。

原本收在他袖中的短刀已被晏泠音抽出,抵在了他的喉间。而他看着那雪亮的刃,轻声细语地开口:“天地虽大,却并无你我的容身之处。姑娘和我相遇在樊笼,如此缘分,当知道我所求与姑娘相同。”

“待此间事了,我只愿拂衣而去,做山野间的清狂客,逍遥此生。若到时姑娘还有意,我自会备酒奉茶,邀姑娘闲饮。”

刀刃太过锋利,他颈间伤口未愈,此刻又渗出了几滴殷红。晏泠音的眸中晃着那抹赤色,不惯执刀的手又极轻地颤抖起来。

“杜老先生,”她咬字用力,气息不稳,“是你什么人?”

苏觅轻轻推开那柄短刀,指腹在刃口磕出了血:“虽曾听过先生的名字,但未曾谋面。”

“你胡说!”晏泠音终于忍耐不住,厉声道,“你费尽心思要动东云台的旧案,闯进殷宅去救夏樵客,引诱殷禹招惹晏眆,这些事,你要怎么解释?”

她原本还不甚确定,步步试探,反唇相讥,可在他说出那场不为人知的大疫时,她无比清晰地忆起,那一年是杜慎向晏懿请旨,彻查地方官员瞒情不报,枉顾人命。

“吕绍回京是你安排的,灰瓦巷的宅子是你置办的,连那条地道,也是你早早打探好,这才告知于他的。”晏泠音没有收刀,就那样抵着他流血的手,“老师碑上的字不可能是吕绍所刻,因为他已故的老母讳万春,他不会不避母讳用上一个‘万’字!”

“公子好手段,”她声音极冷,“把目的瞒得这样深,我自愧不如。”

旧友的生命可弃,己身的安危可抛,他下手果断狠决,什么都能算计,什么都能利用。他说错了,他和她从来不是同路的人。只是凑巧,他们殊途同归罢了。

“老师的事你知道多少?”在他漫长的沉默里,晏泠音寒声问了最后一句,“他被诬陷,到底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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