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若要杀我易如反掌，可那又如何？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会让你很得意吗？说起来，当年五绝之名本就有强行捆绑的意图，王真人心怀天下，洪七公潇洒大义，段皇爷慈悲为怀，黄岛主更是文韬武略，当世奇才，只有欧阳庄主你……最擅长背后放冷箭，玩他们四人所不齿的下作手段！”

七人缠斗，黄药师已经占据上风，眼看就要分出胜负。

欧阳锋见被她拖延时机已来不及下手，不甘心于计划落空，便将恶气撒在言语挑衅自己的人身上：“当真狂妄，简直找死！”

“阿蘅！”

黄药师急的凝聚内力挥出一掌，暂时击退全真六子，转身飞速施展轻功拦去，可距离较之更远，而欧阳锋凝聚了十成十功力的一掌已向冯蘅面门袭来，速度快到她甚至看不清动作。

眼前倏尔人影闪过，飞舞的墨色长发遮天盖地，右手臂一道扯力，她被人旋过身体，搂住左肩，紧抱了上来，随即身体为之重重一震。

在这瞬间，她脑袋似短路一般，竟忘了反应。

直到一阵痛苦的闷哼声传至耳内，滚烫的液体溅上了她的脖颈耳后处，空气中忽然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紧贴的身体无力的瘫倒在了她的怀里。

月色下梅超风痛苦的双眸紧闭，面庞苍白如纸，嘴角的血迹墨红不清。

双膝一软，冯蘅随之倒地，呆呆的看着她，心脏骤停，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

“萝儿——”

“阿蘅，超风！”黄药师闪身赶到，扶着已经虚弱无力几近晕死过去的梅超风，见她呼吸断续，心里一冷。

欧阳锋见情况不对，留下一句“药兄，兄弟既帮你破了阵，又帮你清理了门户，不必言谢，改日再见”后迅速逃走。

听着他的声音终于让冯蘅恢复了神智，可锥心的疼痛随即蔓延，痛的她无法呼吸，痛的她不受控制的涌出眼泪。

“救救她，岛主大人快救救她！”

黄药师不敢耽搁，当机立断扶正梅超风，双掌抵上她的后背，汇集真气打入她的体内。

但他很快就发现，欧阳锋下死手的那一掌已经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震碎了，可冯蘅崩溃的哭声就在耳边，自己如何能忍心告诉她。

真气入体，强行续命，梅超风听着凄惨的哭声，缓缓清醒了过来。

“师娘，你……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做傻事？”

梅超风艰难的喘着气，她双目失明看不到她的惊恐，可却听得到她的痛哭，硬是挤出笑容对着她，只是唇边汩汩溢出的鲜血使得她的笑容更加惨淡。

“我欠师娘一条命，如今只是还了。”

“说什么还命，你又不欠我什么！”

“这些年虽然苟活在外，但生不如死……我好后悔，可手上已经沾了太多人命，太多罪孽，我不配做桃花岛弟子，不配再侍奉师父师娘左右，咳咳……”

她猛咳嗽起来，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别说了，别说了！”冯蘅哭着哀求道，“岛主大人已经重收你为弟子，你只要好起来我们就一起回桃花岛！好不好？”

只是，她的脸上血色已被抽离了个干净，整个人越来越虚弱，打进她体内的内力几乎等同于灌入了无底洞，不见回荡，没有效果。冯蘅抓着她的手掌，不可自抑的战栗着，手中渐渐失去温度的她的身体已经在警示着结果。

黄药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眼时悲痛已经化作了冷静，望着她摇了摇头。

世界轰然倒塌。

兜兜转转，没有改变，一切都还是命定的轨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冯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绝望到无力。

一声艰难喘息，梅超风忽然用尽剩余的气力哑声嘶鸣道：“师娘，原谅……原谅师哥吧，求求你，原谅他吧……”

“原谅什么？！到底要我原谅他什么？”

她要崩溃了，她快要被折磨疯了。

梅超风靠在她耳边无力的说出两句话后，气息已经是有进无出，抵御着身体的无力，仍想要紧紧攥住她的衣袖不放手。

“好想回桃花岛啊……”

终究是让她说完了这最后一句才咽了气。

双眸阖上，面容平静，神魄像是飞回了那一年初来桃花岛时的梅若华身上，睁着一双胆怯瑟缩却又单纯的眸子，小心的偷瞧着她这此生最敬爱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