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衡时站在人群中间,看着这温情场面,心中一空,猛然泛起阵阵涟漪。
他记起温暄带他来青云宗时,徐奉谙起初死活不愿意收她为徒,即便他在天剑峰下跪了三天三夜也不曾答应。
当时他就觉得这人心冷得跟天山上的雪一样。
温暄却说她心肠最软,别看她表面上不搭理,实际上早已经动摇。
后来他终于当上徐奉谙徒弟,那时才知道温暄净会骗人,这人不仅冷还心狠手辣,他曾亲眼看见,她将一只怀孕女妖一分为二。
那女妖苦苦哀求,求她放过她,放过她的孩子,徐奉谙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拔剑。
徐奉谙啊徐奉谙你到底在哪儿啊。
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着你的身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自己不觉得膈应吗?
他嘲讽一笑继续看。
男孩小手用力握拳,他抬头小心翼翼的注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与欢天喜地形成对比。
他知道疾病与妖邪即将被诛灭,但娘亲却永远回不来,他想问问仙师……死人能不能复活。
他想娘亲回来。
在他期望的眼神中,抓住徐奉谙的手,只是一下他立马松开,但仍不可避免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乌黑的手印。
徐奉谙怔愣片刻,一把拽过他的手,轻柔拂去他眼角泪花,“不要害怕,会好的。”
徐奉谙讲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干巴巴讲出这么一段话。
男孩更用力握住她的手,身子微微发颤,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半天只能发出啊字。
这小孩方才这么急迫拉紧自己的手,应该是有重要事情,不会是想让他亲人复活吧。
那应该不成,又不是阎王爷。
他微微仰起稚嫩的面庞,湿漉漉的小眼睛游离不定,他带着怀疑与不信望着徐奉谙,希望她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
小朋友,阿姨不会读心术。
李妙蹲在一边抚摸着他略显单薄的后背,她双目里有泪光漾动,双唇无声颤动,她也好像也哑巴了,望着男孩说不出话,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吧啦吧啦往下掉。
看得徐奉谙懵逼,同情的这么突然吗?
刚刚还站在一旁,现在好像被戳中泪点一样。
难不成她会读心?
她侧过头询问,“你看得懂这小孩心中想法?”
李妙没回这话,她被徐奉谙声音拉回些许理智,恍惚想起一些事儿,“你刚刚说你是青云宗的?姓徐?”
“是。”
徐奉谙觉得眼前这姑娘有些奇怪,她周身的死人气与这群灰扑扑的村民有些不大一样。
细细打量也察觉不到一点异常,她突然拉住她手腕微微用力。
李妙猛然抽开,站起身惊悚盯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愣愣眼睛一闭昏过去。
“阿妙!”
“阿妙怎么了?”
欢呼人群瞬间静下来,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就倒了。
不是妖,但也不是人。
清水村的水有点深。
除了一点点妖气,还有一点点邪气。
人贩子可真会选地方。
褚衡时看眼徐奉谙,弯腰把脉,声音不起波澜,“她死了。”
他这话更是让在场其他人面色惨白,他们如同惊慌失措的鹿群纷纷上前围着徐奉谙,不停往里挤,“仙师,药王谷到底什么时候来人,这也太突然了。”
“这时不时就死人,搞得我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仙师你说就一河之隔,凭什么对面的柳林庄安乐无忧,富足安逸,而我们偏生瘟疫缠身,妖孽纵横。”
“柳林庄没染上病?”
照理说这病传播速度快,范围广,一河之隔的村庄应该避免不了传染。
村民摇了摇头,“这不清楚,只晓得他们夜夜笙歌。”
“欢声笑语隔着大河都听得一清二楚。”
“平日里我们也不敢离那河太近,一不留神就会被水猴子拖走。”
徐奉谙突然记起昨夜那只水化作的狒狒。
那如同裂口女般狞笑此时此刻都记忆犹新,实在是太吓人。
“我去瞧瞧。”
她突然想起一个脑筋急转弯。
问什么东西砍不断。
答案是水。
她倒要看一看,这破玩意儿到底砍不砍的断,杀不杀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