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了他,你该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要不然把他们全杀了。”
徐奉谙长久没讲话,她看眼手中长剑,轻轻抚摸,半晌收起剑,低头轻轻拂去衣袍上细石,站起身来,“我杀了人,犯了错,得认,我会立刻回宗门领罚。”
“你快回深海吧,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回不去了。”
鲛人从海里站起来,照理说化形鲛人回海,双腿理当变回鱼尾,而此刻他双腿依旧是双腿。
“他把我妖丹捏碎了,即使你不救我,我也活不了多久。”鲛人注视他良久,他问,“后悔吗?”
为救他这只快死的妖精破规矩后悔吗?剑气纯粹,目光坚定,这样的人未来可期,为他断送将来后悔吗?
徐奉谙青袍翻飞,孜然于天地间,她一字一句道,“凡我所为,皆不悔。”
她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青袍,踮起脚尖披在他肩头,做完一切,退回原地,“我要回青云宗,你和我一起,我想想办法救你性命。”
“青云宗!”
鲛人确实觉得眼前这人修为不错,但不想大有来头,青云宗可是天下剑修的祖师。
“那你是?”
“徐奉谙,师承剑道大师温暄。”
剑道大师四字一出,鲛人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剑道大师温暄那不是青云宗掌门吗?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跟着她回青云宗还有活路吗?
不得大卸八块。
“放心,师父很宠我,不会真要我死。”
“……”
长得浓眉大眼,还挺自恋。
“我会在青云宗附近给你找个安身之地,不用上山。”
说完,她走上前掏出块玉佩,塞进他手里,“这玉佩徐家祖传,能隔绝你身上海鲜味。”
“海鲜味?”
“额……妖气。”
“青云宗山下时常会有出来采买的弟子,考虑到你的安危借你带,待结束还我便好。”
鲛人摩挲着光洁白玉心里说不出滋味,抬眼看向前面,青衣姑娘召出长剑,朝他伸出手,“我御剑带你。”
鲛人心悬在半空,无法站到一个落脚点,他该不该信这人?
好看眉毛拧到一起,眼底不安与犹豫在海风中摇曳,抬头对上柔和的眸子,不再犹豫把手搭上去,或许可以赌一把。
飞剑在天,宛若白日流星。
隐约从风里带来一段话。
“鲛人被屠杀不应该没风声,你为何不待在深海躲起来?”
“来找我亲人。”
“……”
“仙师,你喜欢什么样人?”
“……干净,温和,书卷气。”
-
最后画面就定格在这儿。
就这么结束了?
她看着天上的白光,这不是飞机拉线么。
才感叹完四周突然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一道光射下来,徐奉谙走两步脚底发出吱嘎吱嘎之声,随着她离开光,又有一道光紧跟着她脚步射下来。
正在她感到奇怪之时,接连不断惨叫的声不绝于耳,急促的喘息声,卑微的求救声。
数不清光球从黑暗里冒出,放电影似的之前斩断的画面一一展现。
空桑有名伶冠绝天下,不少达官显贵慕名而来,贫瘠的空桑岛因此越发富饶,鲍月归的戏不仅引来普通凡人,还吸引到无数的深海小妖,其中以鲛人数量最多。
小岛越发繁荣,其中也不乏继续出海赶海的渔民,渔民出海时遭遇风浪坠入海底,幸得前来看戏的鲛人搭救,心思单纯拔下鱼鳞救回性命,不仅没好报,还被他背后偷袭暗杀。
他把事情原委传扬出去,渔民纷纷利用戏声残忍猎杀,拔下鱼鳞分食鱼肉……
很快分食鲛人肉副作用显现出来,他们成了怪物。
通体黝黑的妖怪,长得尖锐獠牙,神志不清扑向没吃鲛人肉的普通人,趴在他们身上疯狂撕咬。
“……”
光球聚集在一起汇聚成一副巨大画卷。
画面里八派掌门,念起法诀,金色法阵如丁达尔效应射下来,笼罩整个戏院,原主师父从怀着掏出一张符箓贴在木门上,强光一闪,从法阵顶端落下无数链条插入地基。
画面戛然而止,徐奉谙再次陷入黑暗,在黑暗里惨叫声仍在继续。
这也没讲徐奉谙为啥化作杀妖狂魔啊……还有要是没看错,除戏院封印,空桑岛头顶有个法阵。
灵缚阵,一个困妖法阵。
“……”
她伸个懒腰,朝前走出一步,老旧地板从黑暗那头不断由有鲜血淌过来,感觉脚底湿答答,低头看去。
这什么东西?她踏了两下,青靴被染红,红色液体不断渗进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暗里有声音传出,他声音像是一条失控的疯狗,无法自控发出嘶吼。
“骗我,你骗我!骗子,通通都是骗子!”
骗子二个字刚出,轻柔诡异哀怨直击心神,黑暗里涌出数以万计没实体的幽魂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擦。”这话刚出从后面伸出斑斑点点大手,捂住她脸,一下子拽进黑暗。
咻——
“不要!”
利刃从黑暗中射出,只听见砰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倒下,鲜血顺着利刃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