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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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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等到很晚沈沛白都没有回家,沈惟一很憋屈,让小朋友去客房睡,第二天再老老实实把人送回学堂。第二日沈沛白才听说家里来了个外地小朋友,以为沈惟一闯了祸,去学堂接他,没想到沈惟一看了他就跑,不多时拉着一个小朋友出来,开心地指着他说:“这就是我哥!你好好看看,你还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小朋友呆呆点头,承认道:“你说得对。”

沈惟一虽然嚣张,说的话也夸张,经常把他哥哥夸得天花乱坠,像是吹牛,但是见过他哥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沈惟一缓缓跟曲千秋吐出这句诗来,“你要是见到我哥,就知道我没有撒谎。”

曲千秋从不怀疑。

曲千秋总说:“我啊,赳赳武夫一个,论功行赏轮不到我,等打了胜仗,你去我家,我叫我阿娘给你煮她最拿手的荠菜饺子,阿爹埋有好酒,我们开一坛尝尝,庆祝大胜!”

曲千秋还说:“你把你哥哥接来凉明村,我带你们领略凉明风光,边境宁静时,凉明河畔迎春花盛放,河底鱼儿游来游去,我们也有炊烟袅袅,夜幕时分炊烟升起时就是该回家吃饭的时间,一家老小围坐一起,一张小木桌上摆二三小菜,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后来每晚都要说一遍再坚持坚持就能回家侍奉双亲的曲千秋被敌人射穿颈部,被发现时躺在冰凉地面,躺在熟悉的凉明边境,死不瞑目,眼神直勾勾望向跟沈惟一说过的家的方向。沈惟一拼死要抢回尸体,将军把他拽回去,说那就是陷阱,故意引他这种重情的人上去送死,最后沈惟一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千秋被人卸了手臂,死后尸体不被尊重,沈惟一气得身体发抖,没听将军的话,握了红缨枪冲上去,拼死抢回一具尸体。

那是最后一场战役,他们胜了,但曲千秋牺牲了。

曲千秋说沈惟一脑袋伤势未愈,不能上,但他自己上了。

听闻归途中要路过小村庄,那是凉明村,是曲千秋总用手指给沈惟一看的地方,沈惟一拉着凉透的尸体一起走,他永远忘不了抵达曲千秋家时看见的一幕。

隔着老远望见暮色下炊烟袅袅,听闻大胜,年迈的双亲做好饭菜,互相搀扶着守在栅栏前,等着儿子平安归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破破旧旧的小木桌,战事吃紧,食物紧缺,只有三两野菜,其中一碗混了几块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肉丁,小盘荠菜饺子,桌下放着刚从地里挖出的好酒,泥土的印子还湿着。

沈惟一留下清州住址,让二老有事写信,他会帮忙。

红鬃烈马在暖阳下飞奔,近了,跨过这座桥,就能看见清州关口。沈惟一忽然有些委屈。

他如今称得上伤痕累累,大伤小伤遍布全身,也就一张脸还算看的过去,离清州越近,他就越想要被哥哥抱一抱,他贪念拥抱的温暖,是亲人爱人的爱意与担忧包裹全身,他知晓沈沛白从来不吝啬给他拥抱。

他忽然摸了摸自己腰腹,柔软面料下藏着一道醒目狰狞的疤。

当初刀戳进肚子太深,位置很险,给他缝合需要保持清醒,没有用药,生缝,他忘了怎么挺过来的了,只记得一再坚持,额头流下的汗把枕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身下的血浸湿衣衫,看不出原来颜色,大夫说伤口缝好的刹那,他脑海里的弦也快断裂。

想沈懿,好想沈懿。

不能死,要活着回家。

他只记得这个念头了。

将军给他念信,他一个字也不敢漏,那是来自清州的信,是经由哥哥手写、再几经波折送至边境的信,家书抵万金,见信如面,展信佳……每听见一个文字,就仿佛想起哥哥是如何端坐在书案前提笔为他写信,寥寥数语寄托挂念。

他很想写一封回信,但是边境无法送信,唯一能送出的只有快马加鞭去往天崇皇宫的信。

他后知后觉知晓将军骗他,根本没有哥哥写给他的信,他找将军要信,将军果然支支吾吾,借口说上面写有重要情报,不能给他看。

不过也不在意了,马上就能回家了,毕竟在边境久待的人谁不受点小伤。第一次受伤,左手小指被掰断,像小时候折断的荷叶的茎,软软的耷拉着,靠一点薄薄的皮连着,固定好后以一个不自然的方向往后微屈,从此再不能使劲。

那有什么关系呢?

命还在,就还能回家。

沈惟一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回家。

回家,回有沈沛白的家,沈沛白需要他,他也离不开沈沛白。

清州多雨,小溪的鱼儿煲汤最鲜,夏季的荷塘花美藕肥,清州的暮染烟岚与一川风月,战乱后更为想念。

马儿过桥了,关口近了。

越是靠近,心跳得越快,未知让恐惧蔓延,沈惟一一度想起顾鸢,想起徐邰,想起曲千秋,他们的家人没能等到他们回去,而他沈惟一多少次死里逃生,活着回来了。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恐惧呢?

不敢再想他们双亲,沈惟一告诉自己不会有分离,要想和沈沛白重逢后的喜悦,韶光淑气,春和景明,哥哥今日该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发丝柔顺,衣着得体,唇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不管见谁都不失礼数,得体优雅。

会在窗前赏花,偶尔亲力亲为浇浇水,修修枝,在八角亭看锦鲤跃出水面,今年的荷塘定也是荷花满塘,莲子丰收。

“驾——!”

沈惟一加快速度,幻想见面时该紧紧相拥,还是先诉说思念。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尽早让沈沛白放心,也让自己心定。

马蹄声急促,他开始在心里倒计时,最多还有一刻钟,他就能见到沈沛白。

他知道沈沛白会像上次一样早早等在大门口,见到他时微笑着说:“惟一,欢迎回家。”

而院中海棠花盛开,香气围绕,沈沛白的身上必定会沾染海棠气息,久立门外不散。

马蹄踏过青草地,落了雨的清州空气清新,马儿跑过溅起水花四溢,他终于回到清州,随着一声掷地有声的“放行”落下,穿越关口,飞奔在人迹罕至的小道。

有人认出他来,惊喜地问身边人那是不是沈家沈惟一,他听见欢呼声如庆祝凯旋而归的英雄,像抵达天崇时的鸣炮庆贺、如以得胜消息祭奠顾鸢一样满心欢喜。

他顾不上应付旁人,一心往家的方向赶。

快到了,拐弯进入恣宁街,红绸束高的长发在风里飞扬,马蹄声扬空,马啸嘶鸣不歇,沈惟一握紧手中缰绳,战功显赫连夜不歇的边境红鬃战马在沈家大门前停下。

他期待沈沛白已经等在家门口,他期待那一声:“惟一,欢迎回家。”

他利落下马,静立门前。

屋外没有海棠香,等着他的只有福伯和一众家丁,望来望去也没看见最想念的那个人。

福伯说:“惟一,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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